宅院内一静,众人六情上脸,怒、忧、思、悲、恐、惊,唯独不见喜。
杨怀忠怒容一闪,随即补上喜字,『露』出笑容道:“汪特使,对不住了,我父帅今早召集众将商议军务,军令难违,末将告辞了。”
在汪佐国阴沉的脸上中,杨怀忠带着手下昂首挺胸地走了。等杨怀忠等人走后,杨怀忠发出一阵阴森的冷笑,看着周围的壤:“诸位,还有谁有事不妨走路,不过要有什么事发生,莫怪本使言之不预。”
其他人没有杨少帅的底气,只得俯首听命,被龙卫带到左厢房中等待问询,方坤的家人和仆众则被押在右厢之郑
龙卫中多有高手,检验尸体比起仵作强得太多,片刻之后查验尸体的龙卫回禀道:“大人,方坤是被人从背后用绳子勒住脖子,然后挂到这树枝上的。大人请看,这脖子上的勒痕深浅不一。”
汪佐国探身细看,果然左侧的勒痕更深些,想来是凶手的右手力气更大些。如果自行上吊,勒痕的深浅是一样的。
“搜查一下,看看凶手还留下什么痕迹。”汪佐国吩咐道。龙卫训练有素,立时四散分开,查看宅中情况。
然后对着并州司马赵全友道:“赵大人,你先到的,有什么情况跟我讲讲。”
居高临下的吩咐语气听得赵全友浑身不爽,但龙卫凶名赫赫,赵全友不想得罪凶神,只好敷衍道:“赵某也刚来,正在等待仵作查验尸体,宅内尚未查看。”
汪佐国让人搬来把椅子,冷着脸就坐在院中,陆续有龙卫来禀报,“书房中杂『乱』,像是被人搜检过”、“据方坤家人交待,方坤昨从军营归来,住在书房中,方坤的妾二更才离开,方坤神『色』如常”、“西面围墙上发现踩踏的脚印,痕迹很新,应该是凶手留下”。
书房被搜检过,有用的线索很有可能被搜检之人拿走了,汪佐国嘴角抽动了一下,冷声道:“赵大人,这是怎么回事?”
赵全友苦笑道:“杨少帅带人先行查看了一番。”
事涉杨怀忠,汪佐国怒哼一声,没有继续发问。忙活了一早上,把方宅抄了个底朝,龙卫并未找到有价值的线索,银子查出来五千来两和一些地契,与汪佐国的期望相差太远。
“凶手是在四更从西墙潜入书房,用准备好的绳索勒死方坤,然后挂在树枝上,伪装『自杀』现场。”一名龙卫把最后的情况汇报给他。
线索断了,汪佐国沮丧至极。他来化州主要是剿灭元教残匪,冯忠和韩志都对他抱以厚望,可是功亏一篑到嘴的鸭子飞了,虽然把罪责推到梅弘民身上,但他仍接到两饶责斥,前程变得微妙起来。
无绝人之路,孙氏父子私藏连弩牵出仓曹府马培,这让他看到立功的希望。军械失窃案不光龙卫在查,安西都护府也在查问,所以汪佐国才决定避开杨祥亮,独揽功劳,重新赢取冯忠和韩志的信任。
可是现在鸡飞蛋打,王佐国似乎看到自己的今后在衙门内跟着文书打交道,跟在他人身后跑腿,这绝不是他想要的生活。让手下送来凉茶,连喝了三杯冷茶,细细思索。
杨怀忠先行搜查了书房,然后找了个借口急匆匆地走了,八成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不然的话依杨怀忠的『性』子,一定会留下来分点功劳。吃独食的希望没有了,看来只能与安西都护府合作,平分这场功劳。想到这里,王佐国站起身道:“去都护府求见杨大帅。”
安西都护府,杨祥亮微笑着听王佐国禀报追查军械丢失案的情形,他从儿子口中知道马坤死了,他压根就不相信马坤是『自杀』的,这一点和龙卫的判断是一致的。王佐国猜的不错,杨怀忠在书橱的暗格里找到本帐册,上面用阴符记着些东西,如果能找到破解阴符的办法,就能清楚上面记录的内容。
杨祥亮不动声『色』的微笑着,汪佐国这个人能从龙卫州统中脱颖而出,办事和处事能力都极强,此次来西北更得到龙卫和暗卫两名督统的重视,其人必有过人之处。只是汪佐国太急了,做事总想独揽功劳,摆出一副龙卫办案外人莫近的样子,如今线索断了便放低身段来求恳帮忙。这样的人两面三刀,薄情寡义,战场之上会连累三军。
梅弘民被贬一事,子曾在暗旨中询问过他,因为梅弘民是朱质朴的亲信,能够打压都护府中亲朱势力对他来是件好事,他并没有替梅弘民解释。但都是军中同僚,兔死狐悲,所以杨祥亮对王佐国十分厌恶。
王佐国谦恭地了一大堆,杨祥亮一味地微笑着,偶尔上一句,“喝茶,喝茶”,对他所的合作不置可否。王佐国有些气沮,想到将面临的悲惨下场,觉得不能一味地低声下气。
挺了挺胸,王佐国道:“大帅,丢失军械一案子甚为关注,卑职来化州之前冯公公和韩都统都严令卑职要查明此案。马培刚供出马坤,马坤就被人灭口,卑职认为有人走漏了消息。卑职在马府搜查的时候发现书房已经被少帅先行检查过了,暗格之中空无一物,不知少帅找到什么东西没有?龙卫办案多年,查找蛛丝马迹有些经验,如果少帅能将搜查出的证物交给卑职,将来案破,卑职会禀明冯公公和韩大人,替少帅请功。”
眉头微微一皱,杨祥亮怒意暗生,这个汪佐国见软语相求无用,居然话里话外地威胁起自己来,走漏消息,谁走漏的消息?请功,本帅还用你请功,这个汪佐国把差事办砸了,有些狗急跳墙了吧。
杨祥亮笑道:“子也曾让本督追查军械丢失一案,本督事多,便把此案交于犬子负责查办。汪特史前来并州办案,龙卫中高手众多,有你们出手军械案定然告破。本督命犬子虚心向汪特使学习,不料他大胆妄为,居然自行其事,真是不知高地厚,本督一定重重地责罚他,替汪特使出气。汪特使所的暗格,犬子已经向我禀告过了,里面放了本账本,他翻了翻便放在书桌上了,并没有拿回,汪特使没在书桌上看到吗?”
那本账本汪佐国确实看过了,是马坤在武阳城的一家店面的流水,应该没有问题。杨祥亮的话带双关,自行其事和不知高地厚分明是在挤兑汪佐国,汪佐国被堵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
杨祥亮把茶杯一墩,站起身道:“汪特使,本督还要前去巡查军营,就不多陪你了,有什么要本督配合的,尽管开口,对不住,本督先走一步。”
在亲卫的簇拥下,杨祥亮扬长而去,将汪佐国晾在帅堂之上。汪佐国的脸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又羞又恼,偏生不能发火。身后的亲随钟劲松揣测着他的心事,低声骂道:“什么东西,别落在咱们手中,到时让你知道咱爷们的厉害。”
汪佐国起身,抬手给了钟劲松一个嘴巴,骂道:“你是什么东西,居然敢如此侯爷,杨侯爷坐镇西北,劳苦功高,是万岁的肱股之臣,咱们能厉害过他去,咱们走。”
钟劲松捂着腮帮不语,他知道自己虽然挨了一巴掌,话却到了汪佐国的心里,这巴掌是替杨祥亮挨的,这位杨侯爷算是被汪佐国惦记上了。
帅府外,杨祥亮从亲卫手中接过马缰,翻身上马。杨怀忠在他身旁道:“父帅,这位汪特使是个卑鄙人,父帅如此不给他面子,怕有些不妥吧。”
“怕什么”,杨祥亮冷笑道:“这位汪特使是个聪明人,知道如何与本帅相处。本帅如果想着和龙卫这些暗谍搞好关系,那才真要害怕。汪佐国算什么东西,他要敢来惹我,哼。”
轻蔑的“哼”声,霸气外『露』。杨怀忠飞身上马,扬鞭打马跟在父帅的身后急驰,追随着父帅如山般的背影。这才是父帅,大智若愚,山崩而『色』不变,马头所向无不披靡,试问下大将,几人能与父帅比肩,朱质朴不过是凭借父兄之泽,才可能接任太尉,他有什么能力与父帅相争。
汪佐国灰溜溜地回到住处,马培的苦难加重了,严刑之下马培把知道的名字了个遍,反正要死了,多拉几人同行也好。
密密麻麻的名字在钟劲松等饶眼中就是一堆堆银子,钟劲松指着韩亮清的名字道:“大人,此人是行军司马,掌管器械物资,军械丢失他的嫌疑最大,要不先把他叫来询问。”
大郑军营中设行军司马有别于州府的司马,行军司马掌管军资粮饷的管理分配,器械的维护修理,还要协助办理军务,职权极大,是都护府的管家。坐上这个位置的人是大都督的亲信,但韩亮清是子亲任,没有子的命令谁敢动他的位置。
汪佐国的腮肉咬得崩紧,心中的恨意有如波涛涌动不息,他真想按照名单把安西都护府涉嫌的将官查问个遍,好好羞辱一番杨祥亮,但理智告诉他这样做的话,等待他的将是粉身碎骨。
韩亮清的嫌疑很大,这个谁都知道,出京之时冯公公还提及有人举报韩亮清盗卖绞车弩,但让他要暗中心查探,千万别惹出『乱』子来。这位韩司马能如此安稳,为何?还不是子曾为他家提过“忠义满门”匾额,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打子的脸,这不是找死吗。
正在犹豫不决,一名龙卫拿着份谍报跑了进来,高声禀道:“禀特使,暗卫副都统吕欣菲在关外戈壁滩遭逢元教余孽,剿杀元教匪五十八人,诛杀匪首卫大昌、王刚。”
“什么?”汪佐国推开桌案,上前一把抓过谍报细看。半晌,手一松,谍报飘落,汪佐国感觉头有些发晕,自己费尽心机却落了空,吕欣菲无心『插』柳却立下大功,老怎么如此不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