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宇动纵横江湖五十余年,紫天君的名头是用无数鲜血和『性』命浇铸出来的,心知自己处于绝境,唯有放手一搏才能求取一线生机。
江安义拳风未及体,空气中的热意却陡增,冬日寒夜随着江安义的出拳腾起丝丝雾气,助长无限杀意。
“来得好”,杨宇动并指如剑,毫不花俏地朝着杀气最盛处点去,劲气一往无前,置死生于度外。
两股真气碰在一处,有如剑锤相击,两人都被震得向后退去,地面上的落叶砂石被狂风扫得四『荡』。杨宇动感觉真气再难压制,索『性』纵声长啸,任由翻滚的真气随拳击出。
江安义见杨宇动形如疯魔,出手如颠似狂,周身紫气蒸腾,看他脸上的神情狰狞可怖,仿要择人而噬。杨宇动走火入魔了,江安义心中暗喜,也不与杨宇动硬碰,身形随着真气飘忽进退,等杨宇动力竭之时。
杨宇动心中的烦闷越来越盛,眼前一顿发花,到处都是江安义的身影,仅余的理智告诉他生死就在一线,再有片刻,就算江安义不杀自己,自己也会走火入魔而疯。
猛吸一口气,压住狂躁的真气,江安义在他的左侧半丈外,杨宇动抬起左脚,向江安义侧踢过去。江安义感觉踢来的左腿处处都是破绽,记取洪信大师教他的截脉点『穴』之术,伸手往杨宇动小腿上的中都『穴』点去。
指风刺在中都『穴』上,杨宇动浑身一颤,全身鼓胀的真气却找到了一个喧泄的口子,一股脑地往中都『穴』涌去。江安义指尖点在中都『穴』上,还未及拿开,就感觉一股狂『潮』般的真气向自己的手指涌来,大力挤压之下,“啪”的一声,指节脱臼。
杨宇动体内郁积的真气一轻,灵台顿时恢复清明,剩余的真气经由百会『穴』,元神轻松地脱窍,飘在空中的元神看着江安义左手捂着右手的食指,一脸惊恐地看着自己。
元神出窍,炼神化虚之境踏破,杨宇动十余年苦功终于水到渠成,心中忍不住狂喜。心知此刻非欢喜之时,趁着江安义惊疑不定之时,元神重归百会『穴』,体内真气运行顺畅无比,体内仿如松开了无形的桎梏。
脱臼对江安义来说是小事,左手一推一送,指节便对接而上。看着身前现出喜『色』的杨宇动,江安义苦笑地道:“恭喜杨前辈,破开桎梏,更上一层楼。”
杨宇动笑道:“你不是比老夫先行一步吗。今日之战到此结束,老夫过些时日再来与你一较高低。”说完,脚尖点地,不料左脚剧痛,被江安义点中的中都『穴』有如箭刺般疼痛难当,身形一歪,居然没有跃起。
江安义目光一寒,俗话说“只有千日做贼的,没有千日防贼的”,听杨宇动的话语并不想善罢干休,现在杨宇动已经晋入炼神化虚之境,他的功力比自己深厚,等他稳定下来,恐怕自己不是他的对手。趁他病,要他命,今夜要趁杨宇动新晋炼神化虚之境,境界还不稳时将他解决,何况杨宇动被自己伤了中都『穴』,左腿行动不便,此是天赐良机。
此刻,杨宇动右腿用力一踏,身形高高跃起,往东侧的山林窜去,人在山林之中送出一句话来,“江安义,后会有期。”
江安义冷冷地站在原处,静听杨宇动穿林之声逐渐远去,又稍等了片刻,江安义往原路返回家中。江安义在此处长大,对四周的大山算得上了如指掌,杨宇动所去的方向尽头是处绝壁,要是平日或许难不住杨宇动,但此时他伤了左腿,双腿无法交替用力,绝不可能翻过这座山去。
回到家中,三更天不到,四处静悄悄的,儿子喝完『奶』已经睡了,冬儿也睡着了。江安义来到厢房第一间,推开门,淡淡的月『色』照在左墙的几件兵器上,正中间是他最心爱的三件兵器:穿雷枪、杀月刀和『射』星弓。还有几件兵器也是好东西,是从徐明远暗室中得来的。
伸手拿起『射』星弓,将旁边的箭袋斜背的身上,箭袋之中有二十多只破甲箭。手指轻轻在弓弦上一拨,“嗡”的一声震响,手中的『射』星弓仿佛在手中复活了过来,化成一条蛟龙张牙舞爪要饮食鲜血。
拿着弓箭回到野杏沟,江安义朝杨宇动消失的方向追去,月『色』晦暗不明,但难不住江安义,杨宇动的左腿有伤,在地上免不了留下痕迹,江安义顺着痕迹追去。
江安义并不是嗜杀之人,但他没有打算放过杨宇动,黑水河上杨宇动差点杀了他,原本江安义没想过要刻意去报仇,哪里杨宇动居然阴魂不散,追到平山镇来,新仇旧恨要一起算了。何况被杨宇动知道了自己的家人所在,万一杨宇动对家人不利的话,就算将来杀了他报仇也无济于事。思来想去,江安义决定不给杨宇动机会,今夜要将他『射』杀在山中。
行出不到两里,前面有条小溪,杨宇动的脚印消失在小溪中,看来杨宇动发现了自己的左脚留下了痕迹,借助水流掩盖他的行踪。站在溪流旁凝神静听,水声"哗哗",听不到其他的声音。寒冬十二月,水温极低,人绝对不能在水中呆多久,江安义估算了一下,杨宇动脚上有伤,加上地形不熟,以自己回家再回来的时间,他应该走不出六里外,顶多能到那处绝壁之下,看到绝壁回返,应该还到不到此处。
溪流边有条小道,是猎人和砍柴人留下的,如果不出意料,杨宇动为了尽快离开,极可能会走这条道。江安义四处张望了一下,远处有个斜坡,山上有棵大树,江安义决定爬上大树,那里视野开阔,杨宇动只要从树下经过他便能发现。
爬上高高的树杈,江安义闭目养神,耳朵却在静听着四周的动静。等的时间可不知,天『色』不知不觉地已经放亮了,森林中的声响丰富起来,溪流的"潺潺"声、风吹树木的"沙沙"声、各『色』鸟鸣的婉转声,交汇成一曲令人心旷神怡的交响曲。
江安义暗叹,看来自己失算了,杨宇动并没有往绝壁去,而是顺流而下,此刻估计已经出了平山镇,放虎归山,必要伤人啊。
时间不早了,自己如果不回去家人看不到自己怕要着急,江安义正要爬下树,突然身形顿住,两里外的树丛中隐约传来一点一顿的脚步声。
半柱香的功夫,杨宇动出现在江安义的视线里。正如江安义所料,杨宇动往绝壁而去,看到绝壁后杨宇动知道自己难以越过。折身而返,恐怕江安义在半路埋伏,杨宇动经验丰富,索『性』找了块林中平地,盘坐调息,巩固境界,如果江安义追来,他在暗处,出奇不易,江安义极可能伤在他的手中。
真气运转三周天,炼神还虚之境初定,只是夜间从冰寒的溪流中行进,脚上的中都『穴』的伤痛并没有缓解多少,要伤愈恐怕就要有几天。杨宇动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脚,心中暗恨,今夜如果不是自己机敏,恐怕不死在江安义手中也要走火入魔疯颠而亡,此仇不报,我紫天君有何面目再行走江湖。
算算时间,江安义应该早已回去,杨宇动一瘸一拐地往回路走。天光越来越亮,杨宇动不敢大意,倾听着四周的鸟叫起,他知道如果江安义埋伏在树林中的话,那处的鸟儿是不会发声的。但是杨宇动没有料到,江安义正站在高坡上的大树上,隔着十多丈用弓箭瞄准着他。
眼前这段是上坡路,左腿在行进间越来越痛,又在冰冷的溪水中浸泡了一阵,此刻整条腿渐渐有些麻木,像拖着根木头行动,杨宇动停下脚步,想靠在身旁的大树上喘口气。
十余丈外的高坡树上,江安义轻轻地拉开弓,并没有刻意去瞄准杨宇动,灵觉飘飞在空中,体内的真气随着大自然柔和的音调变得轻松活泼,识海之中山、树、鸟清晰地显现,杨宇动扶着大树喘息的样子清晰可见。
江安义沉浸在天地人的和谐中,似乎全然忘记了『射』杀杨宇动的初衷,气机跟随着箭尖,向着杨宇动延伸过去,突然松开手,破甲箭化成一点流星,向杨宇动的脖项『射』去。
尖啸声划空而过,惊得鸟儿惊惶展翅,拼命地想逃离死亡的阴影。
杨宇动扶着树,心神刚有所放松,猛然听到尖啸,杨宇动暗叫不好,江安义居然守在此处伏击,最要命的还不是面对面的搏杀,居然用弓箭,真是卑鄙。
竭力往后倒去,破甲箭擦着脖子掠过,狠狠地扎透身旁的大树,在树身留下一个焦黑的圆孔,消失在远处。杨宇动感觉脖子上一热,有『液』体顺着脖子往下流,心知刚才已经被箭『射』伤,最要命的是箭身附着的灸意,像数条小虫般往体内钻来。
不敢稍有迟疑,杨宇动伏身向一棵大树后隐去,身子刚到大树后,杨宇动像惊鸟般地再次跃起,一只利箭透树而过,险险地穿透他的衣袖,扎在不远处的地面,入土近尺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