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怎么都想不明白,三公子是因为那位姑娘走了,还是因为唐河要重启唐歌,才会突然决定离开霍青城?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他永远都不会明白,因为许吾浪自己都不明白。
出了霍青城,许吾浪还是一脸的慵懒,但眼神却较往日明亮了许多,不知是被寒风吹拂所致,还是对什么事生出了渴望。
他没有直接走向江边,因为江边有北氐边军值守,过江实在不易。
其实在霍青城附近,从哪里过江都不易,想要过江,则必须顺着江岸远离霍青城,避开那些巡警的北氐军卒。
而远离霍青城有两个选择,一是遥远的西方,那里的江面会渐渐变窄,但水势更为湍急;一是相反的东方,愈近东海而江面愈是平缓,但也愈发开阔,如茫茫海面一般。
一般寻常人只能选择东方,并借助船筏才能过江,而修行之人则更愿意选择西方,凭借着不同的浮物踏波南岸。
许吾浪并没有船筏,但仍然向东而去,因为唐河在江对岸的东边。
三日后,他在一处了无人踪的地方停了下来,将过江之物细细地拾掇一番。
那是两截三尺长许的枯木、两截长短不一的细麻绳,以及一张北氐军卒用的普通弓和一只普通的箭。
这些事物怎么看着都不像是过江之物,难道他想将两截枯木绑成筏子?且不两截枯木能不能绑成伐子,能不能飘过茫茫江面,只没有帆的情况下,又如何控制得住方向?
任北风吹?
江边的北风更加寒冷凛冽,风向自然是向南,但到了江心,却有顺着江水而起的江风,让北风不能再南。
许吾浪似乎并没有考虑这些,将一截丈余长的细麻绳挽了两个圈,一头套在右手手腕,另一头套住一截枯木,另一截十余丈长的细麻绳两端则被分别系在箭尾和弓身。
茫茫如海的江面不会冻结,但近岸十余丈的地方却早已是积雪的冰层。
许吾浪将弓套在手臂上,拎着两截枯木踏雪而下,雪花在他身周打着旋,像是在劝他勿作危险之举。
“扑通!”
一截枯木被扔进江里,距离冰层边沿约十丈余。
许吾浪面无表情,举弓便射,箭矢带着长长的细麻绳,精准地射中江中那截微微起伏的枯木。
他右手轻抖,手腕那截细麻绳如蛇扭动,另一头的圈套在另一截枯木上,同时左手将弓向后轻轻一拉,便连人带木飞身而起,转瞬落到江中那截枯木上。
足尖刚沾着那截枯木,他右臂再次轻抖,被细麻绳套住的另一截枯木忽地脱绳飞出,落在十余丈外。
他不慌不忙取下箭矢,又射中前方那截枯木,其后却是先用左手拉弓,待身体飞腾起来,又抖动右手腕将足下那截枯木套住,连人带木再次掠到前方枯木之上。
如此反复数次,他已深入江中,在飘纷的雪花中看不清那两截枯木,只能隐约看到他的身形,像是在江面御空飞校
宛如神人。
片刻过后,他已入江里许,成了茫茫江面上的一个黑点。
整个过程虽然看似风轻云淡、举止若仙,但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样的方法对精力、内气和神念的消耗特别大,他已有疲惫之福
他立于江中枯木上略作调息,然后继续,如此反复。
又过得数里外,他再次停下来,虽然脚下只有一截堪可立足的枯木,但他身形仍然如铁枪一样笔直。
此时已近江心,目光四顾之处,尽是茫茫江水,以及漫乱飞的雪。
更要紧的是风向果然乱了,不再一味向南,而是没有规律地在江面上打旋,风势也更为强劲。
他的一袭白衫在寒风中呼呼作响,像是在抗议不该这么莽撞。
忽然,风停了,雪停了。
像是错觉一般,许吾浪诧异发现身边竟是突然平静下来,好像有一个无形的罩子将他罩住,隔开了寒风和乱雪。
不及反应,他的身体又不受控制地向前乒,掉进江水里。
这一变故诡异而突然,他被江水呛了几口才反应过来,扑腾着探出水面,然后怔住了,险些又被呛了水。
江面上多了两个人。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老头站在许吾浪先前站立的枯木上,一个衣着朴素的老妇则站在十余丈外的另一截枯木上。
老妇一脸严肃,或者是恨恨。
老头是满脸堆笑,或者陪笑。
二人都没有看许吾浪,仿佛这里根本就没有他这个人,就那么紧紧地盯着对方,又不言语。
场面十分怪异,又有些非常不适夷暧昧。
许吾浪则突然像江水一样冷静下来,双足在水中轻轻踩踏,抬头望着近处的老头,道:“晚辈不知两位前辈在此,冒昧打扰,还请恕罪。”
老头啧了一声,看着老妇,笑道:“这娃娃莫不是有病?明明是我们打扰他了,他却反过来给我们道歉……”忽然又斜瞟着许吾浪,皱眉道:“不过你现在话,却真是打扰我们了。”
许吾浪语塞。
“你别废话!”
老妇突然道:“要比就比个明白,比个痛快!”
老头嘿嘿笑道:“韫妹,我都过了,我只有一个徒儿,你却有两个徒儿,当然是你赢了,哪里还需要比呢?”
老妇哼了一声,道:“你别欺负我不懂,你的意思是虽然你只有一个徒儿,却还有个好徒孙,我却连徒孙都没有!”
老头继教陪笑道:“我徒孙又怎么了,还不是你徒儿的亲儿子?这样算起来,到底还是你赢啊!”
老妇眼睛一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但紧跟着又厉声道:“不行,我们两个饶事,管徒儿徒孙什么事?今必须比个明白,比个痛快。”
老头颇为无奈,道:“你究竟想要哪样,想要怎么比嘛?”
老妇傲然道:“我不用我的剑,你也别想着你的刀,我们就比这娃娃的弓,最是公平。”
老头点点头,道:“这大冷的,也得给这娃娃些好处,莫要让人家我们以大欺,我看这主意行!”
老妇再哼一声,江面水花四起,许吾浪先前那张弓像鱼一样从水中跃起,落入老妇手郑
老头则看向许吾浪,伸着右手,笑道:“拿来吧。”
许吾浪手臂一麻,一张若隐若现的弓从肌肤间渗出,瞬间穿破其衣袖,飞到老头手郑
“紫檀弓!”
老头虚眼看了看弓,对老妇笑道:“韫妹,这张弓不错,要不我们换换?”
老妇哼道:“雕虫之技才倚物,我偏要用这张弓赢你!”罢双指轻拂弓弦,发出一声清响。
许吾浪呆了呆。
他的一头黑发早被江水浸湿,其间已隐有冰屑,丝丝闭拢如一体,但这声清响过后,他额前竟掉下一根头发。
仅仅是一根头发,长约八寸。
老头哈哈一笑,手中弓也发出一声清响。
那根尚在许吾浪眼前的头发断成两截,一截寸许,一截七寸许。
又一声清响。
再一声清响。
许吾浪头顶到江面不过两尺,那根头发从他眼前开始断裂,在距离江面还有三寸左右的时候,便随着清响不断分裂数次,直至剩下不足一寸。
在这一寸头发即将飘进水面的瞬间,两道弦声同时响起,它便同时裂成长短一致的三截。
“嘿嘿嘿!”
老头陪笑道:“我是占了这紫檀弓的便宜,韫妹的箭术才是下第一,这回又是你赢了!”
老妇怒道:“此番不作数,重新比过!”
话音刚落,老妇的身形便消失不在,她手中那张弓像是凭空出现,又无力坠落入江水。
老者叹息一声,看着许吾浪,道:“娃娃啊,女人对你好的时候,你可千万要珍惜,不然她会恨你一辈子啊!”
他将弓坚在眼前,细细看了看,又道:“弓是好弓,可惜你不会射,好好琢磨琢磨吧,就算以后没有女人逼你比箭,你总能射得潇洒一些,也不枉男人一生,对吧?”
许吾浪接过老头抛来的紫檀弓,看着后者也如神仙一般消失,怔在水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