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众大臣目瞪口呆。
甘德皇帝却被吓了一跳,道:“王爱卿,这位是王朝的漠阳郡王,你可莫要……你可要说清楚!”
王映伦道:“陛下,微臣看得极是仔细,杀害三位皇子的凶手,就是这位漠阳郡王。”
殿内一片安静,所有目光都落在路小石身上。
路小石没有说话,这叫真正的无语。
他当然比谁都清楚,这位王映伦的言之凿凿,正是不折不扣的满口胡说、血口喷人。
一念之间,他否定了让王朝使团的人来对质、作证,因为对方敢于血口喷人,必然会想到这一层。
使团有百余人,纵然有人证实他昨夜一直在灵苑睡大觉,但对方一定会说那是他的下属,言辞不足信。
同时还不能排除,使团中有些智商堪忧的家伙,会老老实实说昨儿一整晚都没见着郡王殿下。
言多必乱,说不定对方还正希望于此。
路小石当然不会被对方牵着走,所以念头再起,想让对方自己露出破绽,毕竟他相信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他看着王映伦,慢慢踱了过去,问道:“王幕谋说得这样肯定,那就请把当时的情况再说清楚一些,比如你站在哪里,周围有哪些人?”
王映伦冷哼一声,道:“没想到郡王殿下敢做却不敢当,你不必套我话,我只相信我的眼睛,而它确定无疑地告诉我,凶手正是你!”
路上石微微皱眉,有些没料到对方竟是这样固执而严密地防守,半晌说道:“指认我是凶手,却不说清楚案发情形,王幕谋你可要想仔细了,你这样的证词会带来什么后果。”
王映伦哈哈一笑,道:“郡王殿下,你这是在威胁我?哼,我王映伦岂是怕威胁的人?就算你把我的头给砍下来,我还是会这样说!”
路小石定定看着王映伦,突然又笑了起来,看着很是亲切,道:“真是个好主意!”
刀光一闪,血红一片。
王映伦的头颅卷带着血水冲起,飞出十数步远后掉在殿上,又咕噜噜翻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这边的无头尸体也闷声倒地。
路小石手腕轻抖,软刀上的血珠如细雨般飞溅出去,刀身回复到银光锃亮。
殿内一片惊呼。
甘德皇帝从龙椅上弹了起来,但腿软无力,又斜倒在龙椅上。一众大臣像是被风吹起的落叶,翻滚爬扑向后涌退。
唯有一位老臣,可能动作和反应都慢了些,被孤零零地落在原处,发现了自己的处境,有些不知所措。
不知道是被无处可退的境地所迫,还是地上的尸首和鲜血令他生出了置之死地的勇气,这位老臣竟然遥指着路小石,颤声质问道:“你……你竟敢殿前行凶?”
阿三也被眼前变故吓傻了眼,等到老臣这么一问,终于反应过来,厉声道:“来人!把凶手拿下!”
声音传出殿外,婆罗多国的军卒齐扑扑地向殿内跑来。
牛鬼蛇神和古风等人一直在殿外候着,听着殿内动静颇大,顿时警惕起来,紧接着听到拿凶手的叫声,二话不说便飞掠而起,竟比婆罗多国军卒还先进殿。
二十多人迅速围在路小石周围,寒冷雪亮的柳刀蹭然出鞘。随后涌来的婆罗多国军卒也弯刀在手,反将这二十多人围在其中。
“拿下!把所有人都给我拿下!”
那位老臣威风凛凛,颤颤巍巍地指挥道。
“谁敢?”
鞠敬神冷声轻问。
“都……退下!”
阿三突然改了口,因为他感受到了不得不改口的威压,来自初神境高手鞠敬神的威压。
对于那位老臣来说,鞠敬神释放出来的威压并没有什么作用,但对于已进入化气境的许多婆罗多国军卒来说,则就像天敌出现在眼前。
阿三的身手在婆罗多国是顶尖的存在,自然感受最深,除了胸口憋闷、浑身无力外,还有一种如果自己不改口,就一定会得到王映伦那样下场的预感。
他吃力地稳住心神,向甘德皇帝道:“父皇,请三思……”
甘德皇帝只是被鲜血吓着了,对修行者的威压并没什么感觉,此时终于是回过神来,脑中闪过那些奏报,不禁惊出一身冷汗。
就因漠阳郡王杀了一个幕谋,难道婆罗多国还真的要把漠阳郡王怎么样?难道婆罗多国还真的要和王朝兵戎相见?
他赶紧斥令军卒退开,脑中紧急思量着措词,道:“郡王殿下,你……为何要杀了王幕谋啊?”
路小石让古风等人退到身后,笑吟吟地回道:“陛下,他说砍了他的头,他还是会说我是凶手,我就想看看他现在还能不能这么说。”
甘德皇帝语塞。
那位老臣气得胡须乱抖,道:“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死人怎么能说话?”
路小石将软刀插回腰间,道:“既然死人不能说话,那么他活着的时候所说的那些话,自然也就都是假的了。”
老臣指着路小石,嘴唇直哆嗦,突然两眼一翻,气晕过去了。
甘德急令人将老臣抬下,又看向路小石,道:“郡王殿下,王幕谋冒犯在先,死则死矣,但我三位皇儿的事尚未查清,所以……”
鞠敬神漠然道:“所以怎么样?”
甘德皇帝怔了怔,犹豫道:“我的意思是,在真凶抓获以前,郡王殿下可不可以暂时不要离开灵…….新……唉,暂时不要离开我婆罗多国,可好?”
路小石示意鞠敬神不要说话,道:“陛下放心,在查出凶手之前,我连新里城都不会离开,因为我不想背着别人的怀疑,就这么不明不白地回王朝。”
甘德皇帝喜道:“如此甚好,我将尽快查出真凶,还郡王殿下一个清白。”
路小石道声感谢,再向甘德皇帝告辞,领着古风等人大摇大摆出了皇宫,回到灵苑。
阮秀秀和阿咩、贡楠闻讯而来,一番关切和义愤后,即被各自使团官员请回。
徐思华亦闻讯而归,愤而怒之地说要再入皇宫理论,被路小石拦下。
再将牛鬼蛇神及古风诸人安抚后,路小石独自来到楼殿外的树荫下,躺在凉椅上歇息。
他闭上眼睛,轻轻叹道:“果然是个心狠手辣的厉害角色!”
他当然不会用心狠手辣这样的贬义词来形容自己,所以被形容的家伙只能是郑雄。
让路小石出使南庆,这是郑雄付出的代价,但在出使的过程中,他绝对不允许路小石再付出其他任何代价。
在那夜的长谈中,郑雄便明确给了路小石出使的态度,即是尽可能强硬,而不管是对婆罗多国,还是对信度等国。
为了让路小石知道他并不是说笑,郑雄亲笔给镇坤营神将孙无恨写了手谕,表明如果路小石有危,可不请示任何人便直接进兵婆罗多国。
感谢老张的教诲!
路小石虽然不认为出使南庆会有什么危险,但贪生怕死的人生信念早深入骨髓,所以还是去了趟镇坤营。
而见识到孙无恨的反应和表现后,他才在心里真正重视起来,或许那家伙的担心并不是多余。
但今天在殿上杀了王映伦,则并不是为了执行那家伙的强硬指示,而是他觉得有这个必要。
一则是此人完全是根搅屎棍,不死会给他带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二则是这根搅屎棍活着没有什么价值,因为他已经知道谁是握着棍子的人。
阿三。
听到三位皇子于昨夜被害后,他当场便有一种假设,即是阿三杀了他的三个亲兄弟。
至于阿三为什么要通过王映伦来嫁祸给他,原因似乎也很简单——正是因他是王朝郡王,甘德皇帝一定会有诸多忌惮,那么真相便不容易被查清。
但假设之所以只能是假设,是因为他觉得那个家伙不可能那么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切,毕竟他姓郑而不姓诸葛。
那么就还有一种可能。
阿三也只是一根棍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