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正如许吾浪估计的那样,卓伟等人已经奔着终点营去了,路小石二人顺着官道一路行来,竟没遇上一个考生。
自武试以来,已快一月。
路小石身上的劲装早已是破败不堪,而许吾浪的白衫除了那个剑洞外都还完好,甚至肩上的血渍也被他抽空洗了,看着仍然出尘如仙。
这让路小石很是感概。
不管做什么事情,哪怕是装逼,只要能装到极致,那也是了不起的本事,所以对许吾浪的印象又好了很多。
或者说,容忍了很多。
至于许吾浪对路小石的印象有没有改变,却没有谁知道,至少路小石自己不知道。
但可以看出有改变的,是许吾浪说的话慢慢多了起来。就算他极少主动找什么话题来闲聊,但对路小石的问题也算是有问必答了。
“你又不当探子,干嘛来稽考?”
路小石又问了一个问题,但很没心没肺地补问了一句:“不会和连胖子一样,也是为了她而来吧?”
许吾浪本来都张开了嘴,但听到后半句话后,又将嘴闭上了。
路小石没有察觉,继续没心没肺道:“不值当啊!虽然我以前不认识杜薇,但却总有一种感觉,她不值得你这样去在意她……”
许吾浪停下脚步,然后用一个眼神表示他不但不会回答这个问题,而且路小石如果再问的话,他不介意用行动来表示拒绝回答。
路小石讪然,笑道:“那到底是为什么?以你的身手来说,不用来这里历练吧?”
许吾浪收回了可以杀人的眼神,面色也落寞了,低声道:“为了证明。”
“证明什么?”
“许家老三,不是纨绔。”
“这叫什么话?”
路小石正色道:“你知道我人生的目标是什么吗?就是做一个纨绔啊!”
许吾浪瞪了一眼,道:“你除了没钱,已经很纨绔。”
路小石哈哈笑道:“就当夸奖了啊。”
一路说笑,小小酒家在望。
路小石停了下来,看着酒家后面的马厩——那里马匹不少,却没有了当初那两辆大大的马车。
许吾浪自然不会知道路小石又在心里当祥林嫂,道:“想喝酒就进去,不想喝就继教赶路,反正距离终点营只有二十里。”
路小石摇头道:“不喝也进去,咱得给心灵放个假啊!”
许吾浪翻了一个很帅气的白眼,道:“能好好说话吗?”说完便率先奔酒家而去。
“你身上有银子吗?”
路小石小声嘀咕着,跟了上去。
武试不允许携带任何随身之物,当然也包括银子,他也自然知道他和许吾浪身上都没有银子,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进了酒家的门。
只是多了些平时不需要的动作。
他没有径直向屋内走,而是停在柜台前,冲着柜台里面的年轻掌柜,笑道:“老板,生意挺好啊!”
掌柜很是热情,拱手笑道:“还行还行,全靠公子这样的客人照拂啊。”
“我像公子吗?”
路小石捋着劲装上的破布,似笑非笑道:“你是不是对公子两个字有些误会?”
掌柜的有些讪讪,笑道:“哪里哪里,做了这么多年生意,我的眼力劲儿还是有的,公子虽然衣着普通,但气宇非凡呐。”
路小石笑了笑,侧过头见许吾浪已被店小二领到西南角唯一的空桌,便向掌柜的挥挥手,也踱了过去。
“两位公子,想吃点什么,喝点什么?”
店小二也很热情。
路小石笑吟吟地问道:“我们不熟,你给推荐一下。”
店小二笑道:“好说好说,吃的当然是本店特制的卤牛肉,喝的却是本地的特酿,名叫醉金陵。”
路小石赞道:“一听名字就知道是好酒。”
店小二笑道:“来两壶?”
许吾浪摇摇头,道:“牛肉尽管上来,酒就只给他上一壶。”
“别啊!”
店小二笑道:“一看这位公子就是初次来本店,像这位老客人可就知道,但凡进了小小酒家,那是宁可不吃牛肉,也不能不喝醉金陵啊!”
许吾浪无动于衷。
路小石嗞了一声,叹道:“你也忒小气了,我请你还不行吗?”说完又冲店小二道:“别听他的,牛肉两斤,醉金陵两壶,快快端上来。”
店小二应承而去。
路小石笑兮兮地看向许吾浪,而后者看了前者一眼后,又面无表情地侧过头去,同时默默地从桌上竹筒里取出一双筷子,在手指间翻转玩耍。
屋内客人满堂,话语声却不大,饮酒进食间,不但显得极为专注,还显得很有“公共场合切勿高声喧哗”的素质。
一会功夫,店小二神采飞扬而来,给路小石二人上了酒菜后,又殷勤而小意地退下。
路小石满意地点点头,笑吟吟地斟了两碗酒,推给许吾浪一碗,笑道:“咱哥儿俩可是头一回喝酒,感情深,一口闷!”
“感情深?”
许吾浪端起酒碗,面无表情地说道:“话说成这样,这酒还能喝吗?”
路小石哈哈一笑,道:“你这人啥都好,就爱较真,你当我放了个屁不就得了?”说完仰头将一碗酒饮尽。
许吾浪摇摇头,也干了一碗。
路小石再斟满酒,但端起酒碗却迟迟没有说话。
许吾浪挑挑眉,道:“你这酒量也实在太差……”结果他的话没说完,先就一头栽在桌上。
此时同时,路小石手中酒碗哐当一声摔在地上,自己也栽在桌子上。
二人竟似大醉一般。
酒碗破碎的声音甚是刺耳,满屋的客人受到了惊吓,看着原、许二人怔了片刻,随即争先恐后地涌出门去,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
有两个人例外。
店小二和掌柜的拨开人群,笑吟吟地走了过来。
“卓大公子料事如神,早该这么办了。”
“是啊,我还以为这两人难对付,谁曾想这么容易就着了道?”
原来这二人正是那两名追随卓伟的西蜀郡考生,而很显然,此时路小石二人的遭遇,自然也就是卓伟真正的后路。
他们要在这里展开最后的围杀。
乔妆成店小二的考生搓着双手,显得有些激动,道:“你说卓大公子答应我们的事……”他突然面色一变,指着化妆成掌柜的那位考生,颤道:“你……你……”
掌柜考生面色一滞,也指着店小二考生,结巴道:“怎…..怎么……破了?”
二人同时一怔,又同时低头一看,顿时傻了眼。
他们胸前不知何时插着一只筷子,刺破了外面的衣服,也刺破了里面的血囊,而羊血正从里面渗出,看着极像是他们被刺破了胸膛,很是渗人。
“你们是不是傻啊?”
路小石笑吟吟地抬起了头,看着两名西蜀郡考生说道:“醉金陵是京城特酿,欺负我们没喝过啊?”
“很明显是傻。”
许吾浪也抬起了头,冷冷道:“满屋的客人都吓得变了脸色,欺负我们眼瞎啊?”
本以为大功告成,结果自己莫名“死”了,这让两名西蜀郡考生想死的心都有了,喃喃道:“你们早看出来了?”
路小石道:“你们说呢?”
许吾浪道:“这还用说?”
两名西蜀郡考生又怔了半晌,突然很灿烂地笑了,脸上散发着舍生取义的豪迈,以及死得其所的欣慰。
他们的大部队来了!
此时屋内客人已全部涌出去,卓伟等人却围了进来,并迅速占据了门口、楼梯以及窗牖这三个位置。
把这三个位置堵死,则路小石和许吾浪坐的这张桌子便处在屋内的死角,再无其他通道可出入。
卓伟、杜薇、宋且德以及另外五名考生,像看瓮中之鳖一样,看着路、许二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