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把炸果子送到许家,父子俩中午在这边吃了顿饭,之后就回家了。
秦雪娟送走任君然父子俩,看着两大袋炸果子,给谢铮打了个电话,这个时间许宁在单位里工作,谢铮和孩子们应该在外面游玩,正好下午回家的时候,带一些回去。
中午他们吃的就是炸果子,许建军和秦雪娟吃了一口,就特别喜欢。
任君然送来的不少,家里一时半会的也吃不完,自然要给闺女儿子送些过去。
之前儿子儿媳是想住在许家的,不过秦雪娟觉得还是云雾山的环境好,就说她和许建军想过二人世界,干脆让这小夫妻俩自己出去住了。
远在千里之外的墨城下辖,有一座隐藏在大山里的村子,叫郭庄。
郭庄据说在几百年前,是一个大家族来这边避难的,可谁知道一代代传下来,日子越来越艰难,现在郭庄有三四百户人家,几乎都是郭姓人家,也有几个外姓,是后期战『乱』躲避过来的。
在距离郭庄五十多里外,有一座荒山,据郭庄的一些上年纪的老人说,长辈告诉过他们,那座山曾经也是山清水秀的,可后期有人发现山里藏着煤矿,于是在那年代有人就将这座山给围起来了,到处抓人下去挖煤,很多时候煤矿都是和死人一块被拉上来。
煤矿不知道被运往哪里去了,而死掉的人要么是被直接扔在里面,要么就是拉上来扔到别处就地掩埋。
郭庄离这那边不算近,至少在当时那个年代,五十里路步行也是要走上大半天的,再加上郭庄的人也算团结,好歹都是一个大家族的,那边的人倒是没来这边抓壮丁,而是派人从别处拐一些青壮年劳力去干白工。
你有把力气,且运气好能活着,那就给你一口饭吃,饭是好是坏,只要饿不死你就行。
可若是运气好死在里面,那也不会有人给你家什么补贴,白死。
当年于春花的两个双胞胎兄弟,于春林和于夏树,就是被拐子给拍到这里来了,每人换了两个大洋。
于春林和于夏树都是地主家的儿子,自出生就没吃过什么苦,长到十三四岁,最累的事情也就是在家里读书,什么时候干过这种要人命的体力活,而且还是最苦最累的挖煤工,两个细皮嫩肉的少爷来到这里吃不饱穿不暖不说,每日里还要被监工非打即骂的,于春林在这里熬了不到两年就死了。
而于夏树当时也是吊着一口气,后来实在忍受不住,在一个月黑更高的晚上,趁着监工在屋子里烤火喝黄汤的空挡,就这么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单薄外套,赤脚跑了。
当时于夏树也不知道往哪里跑,他想回家,可连这里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只知道这边是墨城,距离他们所在的云城相隔近千里,单单凭借着一双脚,还有这幅狼狈的残躯,哪里能跑多远。
之后于夏树边躲边跑,最后看到一个村子,就一头扎了进去。
再次睁开眼已经是两天后了,他被郭庄的一户人家给就了,救他的是郭庄郭氏族人的本家,当时是郭庄的族长,也是村长。
在郭家修养了一些日子,于夏树将自己的身世和郭族长说了一声,对方也说等他伤好了之后,就可以自行离开。
却不料想,计划没有变化快,于夏树在养伤期间,和郭家的小姐郭小婉暗生情愫,等伤好之后想回家,却舍不得这位心上人。
郭家族长也看出于夏树是读过书的,对方的背景也算是和郭家门当户对,又加上这段时间他暗中观察对方,发现于夏树是个品德很不错的年轻人,倒也是乐见其成。
只是两家相隔实在太远,他膝下也就这么一个女儿,原本是想将她嫁在本村,毕竟他和夫人还能就近照顾着,若是让她嫁到于家,估计他们老夫妻也很难再见到女儿了。
虽说这样也没什么不好,之前他们也听于夏树说过,他还有个双胞胎哥哥,却在煤矿那边被人糟蹋死了,如今于家也只剩下他这么一个男丁,家中还有一妹子,那妹子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以后在于家也无人和女儿不痛快。
于夏树虽说舍不得心上人,可被人拐走到现在也两年了,期间不知道父母该如何伤心难过,他自然也想回去看看。
郭家这边自然也不会强留对方,甚至还给了于夏树一些盘缠,也给了对方两个青壮年小伙子路上照顾着,若是回到于家,两家也可以商量一下儿女的事情。
可这三人还未走到墨城省城,就爆发了一场战『乱』,一路上到处都是烽火狼烟,三人走了不到三日,再次灰头土脸的从原路返回。
也就是这次之后,整个华夏陷入动『荡』,到处战火纷飞。
郭庄因为地处偏僻,倒是成了一处难得的世外桃源,并未遭受到战『乱』的侵袭。
也就是在等候半年期间,战『乱』依旧未曾停歇,于夏树在这边和郭小婉成了亲,并且在次年两人就生了一个儿子,取名郭春林,以纪念惨死的大哥。
期间于夏树也往家中写过几封书信,却并未有任何答复,想到村里人从外面捎来的消息,说有的地方一些土财主都被抢了,甚至有的地方也开始了斗地主,于夏树坐立难安的同时,这边也很难走开。
只因为岳父岳母身子日渐羸弱,家中不能无人主持大局,妻舅年纪还小,他得在旁边帮衬着。
并非不挂念家中老父母和妹妹,可自己这条命是岳父岳母一家救回来的,若是在这种时候他走了,于心难安。
只是等妻舅立起来,他再想回去,妻子却又怀上了孩子,而外面战『乱』并未停止。
就这样一年拖一年,拖到于春林上了年纪,也走不动了。
儿子长大,他也想着让孩子去祖籍探访一下父母亲人,这个时候又爆发了新一轮的内战。
于春林活了不到六十岁就死了,临死前他看着身边的五个儿女,也没别的遗愿,只希望他们能回到他出生的地方,探访一下于家人的下落。
虽然心中也有种预感,当年斗地主那么厉害,他的父母又都是占地近千亩的大地主,恐怕没有什么好下场,可不真的知道结果,他不甘心。
几个子女都跪在于夏树的窗前说是一定会去帮父亲寻找到亲人,于夏树这才闭上了眼。
只是,寻亲哪里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也不是说今天寻找,就立马背上行囊的事情。
拖来拖去,一直又是几十年,这其中于夏树的几个孩子也是老的老死的死,孙辈和玄孙辈也都出生,进而慢慢长大,却始终都没有消息。
于聪慧是于春林二儿子的小女儿,今年二十六岁,也是于家第三代唯一一个没结婚的大姑娘,于家上下每年过年聚在一起都念叨好几遍,之前于聪慧很少在家里待着,就怕父母长辈的念叨不休,这次是难得带着男朋友从城里回来,全家人为了看她的对象,再次聚到了一起,这场面可谓是很大,让她的男朋友心里都打哆嗦。
众人先是围着于聪慧和她男朋友好是一番打量,然后得知对方在城里开了一家馒头店,每月也有小两万的收入,于聪慧则是在那条街旁边的一家服装商场做导购,经常去他那边买馒头,两人一来二去就熟悉了,然后开始交往。
这次是交往了半年,对方父母那边也想着让两人可以了就结婚,于聪慧才带着男朋友回家给父母过过眼。
“哥,你有没有想过,去找找咱爷爷的家里人?不是还有个姑『奶』『奶』在的吗?”
“这哪里是说走就走的事儿。”人到中年的于明辉微微蹙眉,“还是得和小叔小姑他们商量一下。”
他们的父亲已经不在了,大姑也没了,大伯虽然还活着,却也是老年痴呆,需要家里人寸步不离的照顾着,走不开。
只有小叔和小姑还身体硬朗,却也都做了爷爷『奶』『奶』外公外婆的,自然不能让他们俩到处折腾,还是得他们这代人,可如今家里各自都有老婆孩子的,这次出门寻亲少说也得个把月,离开这么长时间,也不合适。
家里的活儿谁干?
于聪慧对于这个问题早就想过了,她说道:“我和关河去吧,我们结婚前去找找看,能找到的话,也算是圆了咱爷爷的心愿不是,况且爷爷临死前也就这么一个心愿。”
爷爷死的时候,于聪慧还没出生的,这是年迈的母亲和她说的。
关河,就是于聪慧的男朋友。
“那行,你们想去的话就去吧。”于明辉对这个倒是没什么意见,反正他是没什么空的,虽说现在地里没什么活儿了,可还是得找点小工干着,家里还有两个孩子上学呢,更何况这也不到清闲的时候。
在家里住了一晚,第二天上午,于聪慧和关河一块儿开车回城里。
关河家在城里有自己的房子,一年前也买了车,说实话人长得不是多帅,至少看着还算是周正的,他这种条件的,在城里很容易找到女朋友,不过架不住于聪慧长得好看,关河就看上了。
回去的路上,于聪慧把家里的这点事,和关河简单提了提。
“寻亲?去哪里?”关河问道。
“云城下辖的一个村子,到时候去了那边买份地图看看,或者打听一下,总能找到蛛丝马迹的。”
既然女朋友这么说了,关河也不觉得有什么,店里反正有店员,即便他不去也没什么关系。
回去后,两人收拾了一下,一个礼拜后,就坐上了去往云城的飞机。
机票是打折票,单程不到三百,这点钱,关河还是舍得出的,再说若是坐客车,这八九百里路,他一个大男人都扛不住,更别说是女朋友了。
就算是火车或者高铁,这耗时也不短,不如飞机来的方便。
一个来小时,飞机在云城机场降落,两人买了份云城的地图,边看边研究,最终在地图上找到了被标记有“香山村”的一个小黑点,然后在云城休息了一晚上,次日坐上了去往那边镇子的客车,这边没有直达香山村的车,需要到了镇子里,然后在乘坐镇内的公交才行。
这倒车也不算麻烦。
关河看着坐在身边的女朋友,看她的样子似乎有些激动。
“想说什么?”于聪慧问道。
“没什么,就是看你坐立不安的。”关河是墨城本地的一所普通大学毕业的,毕业后就自己开了一家馒头店,生意刚开始可能有点冷清,不过吃过的人很快就成了回头客,实在是因为关河做的馒头有嚼劲,里面也没有膨胀粉,而且攥在手里很有手感,不是那种表面瞧着个头不小,用力一抓就没有了的黑心馒头,算是自主创业的同学里买房最早的一波。
于聪慧的学习就不怎么好了,初中毕业后只考上了最差的九流高中,大学自然是没指望,后来去了职业学校学的幼师,不过毕业后她并没有去应聘,反而做起了服装市场导购,因为长得好看,也能说会道,业绩很不错,每月的销售额,赚的薪水倒是和关河差不多。
于聪慧自己独立,和关河在一起,就是因为关河对她好,虽然不说什么甜言蜜语,可是舍得在她身上花钱,于聪慧自己赚的钱也足够了,并不指望关河过活,两人的关系倒也相处的融洽。
“其实我也并不是非要认亲,就是对他们很好奇,想看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万一是那种野蛮泼皮的呢?”
“那也没什么好怕的,两家离的远着呢,就算他们是泼皮无赖,也不怎么能沾不到咱们。”于聪慧是不在乎这点,她自认也不是个善茬。
再说她这次回来寻亲,也就只是心内好奇,至于说代替爷爷完成遗愿,对于聪慧来说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
她没有看到过自己的爷爷,对爷爷的感情也就止于称呼上,她从不觉得自己是个什么五讲四美的好人,毕竟做她这一行,必须要擅于说违心话,不然谁买你的衣服,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