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预先投了一枚棋子
晚上九点钟光景,陈勇终于把老爹盼回来了。陈邦达见他呆坐着,神情蔫蔫的,就问:
“遇上什么事了,要那么发呆?”
陈勇便把从张春才那儿得的消息统统倒出来。最后,焦急万分地说:
“唉,六十亿,六十亿哪!这快到手了的肥鸭,怎能眼睁睁地看它离开,一古脑儿飞进别人怀抱?”
他搓了搓手,站起来,急躁躁地来回走。
“坐下!”陈邦达说,“说说你的判断,这信息靠得住吗?”
“假不了!”陈勇说,“绝对可靠!”
陈邦达思索了片刻,道:
“这么说,你是深信了。那未我再问你,当初你们可有个明确说法?”
“说好了的,” 陈勇明白老爹问话的意思,答道:“利益方面,我可得3%至5%的酬劳。如果是搞合作开发,我可按10%参股,按15%左右获取税后利润。”
“哦,倒真是大手笔!”陈邦达点点头,语气中带着赞赏。
陈勇又立起身来:
“那未,爸,咱这边啥时有个妥靠答复?能不能尽快点,这几天就给解决?”
他两眼盯着老爸,目光里满是期待。陈邦达脸现不豫之色,沉吟了一会才说:
“我何尝不急?上一次,让魏敬友和李丕功给弄吹了。前段时间,魏敬友那老家伙虽被遣到党校学习,除去了一个挡头,可另一个挡头还在,那李丕功一直不松口。他那臭性子,别提有多拗,他说过的话就好像钉了钉子,铆得死死的。我对他这别扭性子伤透了脑筋。”
陈勇料不到他老爸抖出这几句话来。“这……这,唉,唉……”他不禁跺脚叹息。
“急什么?叹什么?”陈邦达说,“再急再叹有什么用?不如好好想想法子。”
陈勇忙问:
“爸,还有啥法子?我,我哪能不急?都快急死啦!”
陈邦达凝目思量了一会儿,才说:“法子倒是有一个,可也不敢保证能成功……”
“爸!”陈勇兴奋起来,哴道:“你想出的办法,怎会不成功?”
“古人说:预则立,不预则废。我对这事体,早就另有谋划,预先投下了一枚棋子。走到这一步,看来不得不动用那枚棋子了。”
“啊呀,爸,到底你看得远。真了不起!”陈勇由衷地夸起老爸来。急问:“爸预先投的是什么棋子?”
陈邦达脸上现出得意之色,反问道: “五行园产权属于谁?”
“庄梦晓。”陈勇答。
又问:“这庄梦晓的单位?”
“ 城建杂志社。”
再问:“ 城建杂志社的主管单位?”
“省城建厅。”
“知道这些,你就该明白了。”陈邦达竟随手打了个榧子,陈勇都看愣了。“把魏敬友打发去学习,把姚娟调入城建厅去主政,这就是我下的先手棋!”
“呵!”陈勇恍然大悟,“那枚棋子,原来是姚娟呀!”
“还能是谁?”陈邦达说,“原本要调她去商业厅,属于对口晋升。我预先在省委组织部史守德副部长那儿活动了一下,才把她改调到城建厅。”
陈勇脑子飞快地转动起来,有兴奋,也有内疚。因自己怨恨老爸和姚娟有那糜烂关系,施了小手段,要拆散他俩而内疚。转瞬间,他笑了,说:
“我明白了,爸,用姚娟来逼庄梦晓__高明,太高明啦!嗬,再没有比这更高明的套路啦!”
陈邦达心里暗喜。除掉了一层父子隔膜,他如何能不喜。可他毕竟是老麻雀了,盘算起事来,绝不拘于单一的线性思考,而是会虑及它的多种可能性。因此,他拍了拍陈勇的肩,说:
“下了先手棋,并不等于就能成事。咱们得有这个思想准备。而且,让姚娟出面,恐怕也不宜用行政手段压服庄梦晓,得想点偏方……”
陈勇说: “管它偏方不偏方,能成事就是好方!”他这时心里欢喜,想得简单。
陈邦达听了一惊,沉默片刻,却说了一番意味深长的话:
“唉,人活一辈子,要动数不尽的心思。可是细琢磨起来,不管哪个心思,着眼点无非就落在两个字上,一个是得字,另一个是失字。对五行园,其实我的真实念头是,得不到它本属正常,於我们并无损失;得之倒不正常,对我们不一定就算福报。但为了你,我只好违了本心。你要好好体会我这番话,最好别过分执着,总是抱个单一念头放不下。”
陈勇没听过老爸这样当面剖心而谈。他张开口,想向老爸表白。陈邦达把食指竖在唇上,示意他不必再说。陈勇那刹儿的体会是,老爸一直心境舒泰,活得风风光光,但为了他,老爸近来其实挺苦的。
这一层体会,是陈勇当夜唯一之所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