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9.好笑，你竟谈什么正经
正说得热闹，孟天雨就赶过来了，还带来了他的捧屁虫席士铭，也就是人称“稀屎饼”的那家伙。
金戈忙搀孟天雨就座。孟天雨却陡然立定身子，嘴巴大张，鼻孔一颤一颤的，一只手不自然地抚摸着肩头。瞧他那样子像是要打个大大的喷嚏，却又气血不贯通，死活打不出来。他的目光牢牢盯在洋洋身上，瞳仁里似有火苗在呲溜溜乱窜。
过了老大一会儿，他才指着洋洋哴：“呔，这小妖精也在！怪不得都说婊子无情，戏子无义……都小心呀，她那骚样儿，能把人的魂勾走，只为着你的财。嗯，不是才子的才，是缀了个贝字的财。她心里只搁着一个钱字，你即便是蠢才，只要有钱，她也会黏在你身上。”
这句话先激恼了陈勇，因为洋洋此刻正黏着他。旁边的徐向荣也愤慨起来，哪有占便宜喝人家的酒却放肆骂人家的？而且，他本来就觉得孟天雨鄙俗得叫人厌恶，於是抢着开了腔，脸上带笑，语言中却夹枪舞棍，极尽嘲讽：
“哟，孟局长先生，酒席上还真能发高论呢！”他瞪眼盯着孟天雨，那神情似在放大镜下观察一只毛毛虫。“多少回了，你都是语惊四座。这会儿新出炉的言论，更让人瞠目相看。我觉得，你的经验与心得太多了，简直有资格写一本《嫖经》了，发表出来，一定爆棚，足以惊世骇俗。”
孟天雨多年来吃惯了奉承话，哪曾让人当面奚落过，当下就开骂了：
“咦，想不到，马棚里拱出个驴头来＿＿还有出头揽事的呢。请问，你算哪条垅上的葱？”
徐向荣不是那畏惧势力肯吃明亏的人，跳起来要发作。这时倒是洋洋兀的立起来，拤着腰，先冷冷一笑，然后戟指孟天雨，谑道：
“局长大人，你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说骂人就骂人呢！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有本事勾人家的魂呢。是不是上次我勾了你的魂，现在你那魂还在垃圾桶里转悠着摸不着家呀？说啊！你龌龊到那样儿了，还想装正经，不怕我抖你的底呀？”
料想不到，刚才气势汹汹又吵又骂的孟天雨，听洋洋说要抖他的底，突然噤了声，答不出话来。
“原来，这孬货，习惯张牙舞爪，却不过是个银样腊枪头。”陈勇在旁边看得清楚，暗觉好笑。
“不假，自古以来就有妓女无情、戏子无义的说法。”洋洋继续说。“听你的口气，好像读了不少书，自以为是成了精的老秀才。可是，你难道不知道，现今这时代，真要想找一边被你玩弄一边却对你痴情的杜十娘，那就别往红灯区跑，别来泡我们姊妹。应该去泡戏院呀。因为在戏台上你才会目睹到怒沉百宝箱的故事。想在我们身上找，比爬到树上去抓鱼还白痴！”
陈勇竖着耳朵听，心里赞洋洋骂得好，泼辣，坦白，比一肚子男盗女娼却装得道貌岸然的孟天雨之类的臭男人强多啦！自己本来有气，洋洋这一通骂，算代自己出了口恶气。
“你，你妈的，还倒装起正经人了。”孟天雨老半天才憋出这句话来，额头上却沁着涔涔汗珠，灯影下油亮亮的。席士铭忙抽出纸巾给他揩汗。
“哼，好笑！你竟谈什么正经不正经，不怕惹人笑掉下巴。”洋洋轻蔑地横了孟天雨一眼。“不说别的，只道一样，你泡女人是要出血的，那未，你的钱是从哪儿来的？有正经来路吗？你能正经地说给在座的人听听吗？呵，说呀，正经地说呀！”
洋洋不往下说了，双目只管盯牢孟天雨，逼他回答。
这个问题，本是只需几个字就可以回答的。孟天雨却被问住了，口张了张，像是在咽唾沫，又像是欲言语，嘴里却塞满了沙子卷不动舌头。徐向荣故意用食指有节奏地叩着餐桌，似在掐秒，一下一下又一下，铿然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