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9.脑壳里凿出一个洞窟
陈勇不想让他讨了大便宜还装痴卖乖，朝他挤了挤眼，笑着说：
“你熬了半辈子，当了个偌大的官，往后可别说`说到钱字，我有些难堪\\u0027这样的话了，那会叫人笑话你的。对陌生人糊弄说说，倒不算什么，对熟悉人如此叨叨，人家可就心里要嘀咕，嫌你说假话。不然，则会嘲笑你无能。`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u0027，这道理谁不晓得呀？大家都是熟手嘛！”
没等孟天雨回答，陈勇又小声嘟哝一句：
“区区六百万，算多大的事儿？不就是只消动动嘴皮，勾勾小手指头嘛！”
孟天雨心里一震。“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平时他何尝没如此想过，动过这般心思？这样想的时候，他自己一下子分裂成两个角色，一个是孟天雨本人，一个是那“三年清知府”＿＿两个角色互相交锋，常常撕扭在一处，只是最终他没敢把自己外化为“知府”而已。这会儿听陈勇一说，他的脑壳猛的被凿出了一个洞窟，“知府”安坐其中，且身形还蠕蠕然膨胀着，行动着……
陈勇又说了一段话，使孟天雨更受震动：
“我原以为你肯定也是很会展示身段的，今天才知道，其实不然。唉，你脑子太不够活泛了。原谅我说句刻薄活，你呀，怎那么刻板，甚至是木僵僵的呢？”
“这话怎么说？”孟天雨问。
“眼前就是证明。”陈勇笑道，“没见哪个你这级别的官，而且还是管土地的官儿，自己为房子犯愁的。以后，你不妨摸摸底，看看哪个房产商手里不攥着暂不过户的房产。什么叫暂不过户？说破了，就是孝敬官员的，钥匙却还搁在房产商那儿。待官员有不时之需，譬如包养如夫人，也就是大家俗称的小三，才把钥匙正式交割。你今天为一幢房子，这样犯难，我觉得真是匪夷所思，唔，很为你难受。”
孟天雨过去活得够招摇，天天应酬酒席，常常进出桑拿中心、洗脚房，自感惬意着呢。此刻，听陈勇一说，恍然若有所失，觉出自己仿佛在已往吃了老大老大的亏似的。
他正很有兴致地想听陈勇再往下细说，那 噀血女，不，该叫她的名字艳艳了，喜孜孜朝孟天雨奔了过来。
艳艳两臂前伸，似想热辣辣抱他，甚至放荡地啃他一口，手里的钥匙摇得呱嚓嚓呱嚓嚓直响。
“老板，你去看看新居吧！我先走一步，不便多陪了！”陈勇朝孟天雨意味深长地挤了挤眼。又朝艳艳说：“艳艳女士，愿你天天有个好心情！”不待孟天雨答话，他转身离去。他觉得功夫耗了，钱花了，使孟天雨既感动又感激了，这会儿走开，便恰是时候。
“哦，成功经营了一个！”上了车，他得意地想。“而且，还给孟天雨下了药哩！嘿嘿，办得好棒！”车一启动，他回味如何给孟天雨脑壳开窍那段话，对自个特满意。“一个小妖精，哈！一个老丑鬼，哈！”待车轮奔驶起来，他很开心地在心里嘲骂了两句。
而孟天雨和艳艳，急不可耐，驾了那辆红宝马就去了别墅。直到夜间九点才离开，找了家饭馆安慰一下肚子。晚上就眠在别墅。
过了几天，孟天雨和陈勇单独聚会。孟天雨先申谢意，然后讲述别墅第一夜的感受，毫不隐瞒，只差没详细说说被窝里的细节。未了，他说了一句很亲近很透底的话：
“只要是锦江的地皮，你中意哪一块，尽管找我！”
“经营成功！”陈勇窃喜。
聚会结束时，看着孟天雨摇摇晃晃钻进车里，向通往市郊的方向开去，他叹息了一声，自诮：
“他妈的，我和他的关系陡然热了起来，热到了能把水烧开的程度。这，这算咋回事呀？”
他一边掏钥匙，启动自己的车，一边自责：
“呃，我嘛，看来比先前更丑陋了，更不是东西了！要不，绝不会和孟天雨这号人，如此快速亲和，快得连自个儿想想都吃不消！”
“娘的，这叫啥事啊！”他最后骂了一句，说不清是表露厌恶，还是表达得意，抑或是自疚与自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