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8.看我不胳肢你
何婷婷一见张小颖来，格外高兴，麻利地迎上前，拉着她的手到沙发上紧挨着坐下。张小颖暗暗佩服马骐的观察力，何婷婷好像全身都弥漫着异乎寻常的喜气。
一坐下，张小颖就说：
“我这回是来下通知的，特邀你、主编加上马骐，咱四人一起搞个庆贺宴，共享你的特大喜事！”
她边说边使劲摇着何婷婷的手。
“喔，想不到呀，你的情报系统够发达的！”何婷婷眉飞色舞。她一听就晓得大喜事指的是什么。“你可别怪我没说给你。本来是想第一个告诉你的，又想了想，觉得不如过几天再说为好，就……”
张小颖嘟着嘴说：“哼，我怎能不怪你？但又真不能怪你。因为，你本来第一个该告诉的人是主编，我呢，排不上号。”说完，嘻嘻一笑，勾住何婷婷的手轻轻摇晃。
何婷婷拍着张小颖的手心，说了软话：
“咱说咱俩的，别说别人。”
张小颖立时笑了，是那种爽爽的笑：
“我提醒，往后你得纠正一下词义，`别人\\u0027这个词，对其他人都适用，对主编却不恰当。喂，婷姐，你先别脸红呀！”
“鬼丫头，看我不胳肢你。”何婷婷伸手作恐吓状，脸却洇红洇红的，像清晨刚舒了瓣的海棠花。
张小颖用手护住两胁，一边躲何婷婷作势探过来的手，一边小声喊：
“好姐姐，我投降！你别动手。听我说几句话嘛，说说主编看你那眼神儿。”
何婷婷立马把一双纤手收回来，俏目睃定张小颖，一副急着听的样子。
张小颖却卖起关子，说：
“我这可算是告密呢。也就是咱姊妹交情厚实，我才豁上了。你还记得刚搬来这里那天聚餐庆贺的情景吧？”
“嗯！”何婷婷点了点头。
“就是那一回，男士们一个个忙着往喉咙里灌辣汤，”张小颖说。“主编也喝了不少，却尽量节制自己。到了那些家伙都喝醉了，醉得快忘了自己是谁的时候，主编却总有根神经醒着，两眼时不时瞧向你，有时眼珠一点儿不转，看个没够。我还从没见过主编这种眼神儿哩。”
何婷婷听着心一动，感觉热滋滋的，嘴上却说：
“有啥看的。男士们大概都这德性……”说着垂下了长睫毛。
“嘻嘻，你此时这难为情的样子，更惹人着迷。”张小颖打趣说。“如果那天你就是这表情，主编还不定要痴呆成啥样子呢！”
“你真想吃罚是吧？”何婷婷又作势要胳肢。张小颖却不躲了，说：
“受惩罚的该是你。谁叫你容貌那么极品漂亮，性情那么讨人喜欢，又那么有才，把俺主编害得好苦好苦的！”
张小颖接着拍手道：
“我当时还想不出恰当的词来形容他。嚯，这会儿倒猛然捕捉到了。他当时一定在纳闷：`天老爷呀，咋整的，这位女士怎么敢长得这样漂亮？＇哈，我得再向你重复一遍，我可从来没见主编露出那副神态，用一句很俗的话形容，他是被你整个俘虏啦，掉了魂啦。”
“臭丫头，尽胡誛！快给我住嘴。”何婷婷把手指竖在唇上，示意打住。
张小颖倒更来劲了，嘟哝着说：
“咦，凭什么呀？我还没誊出空儿来说说你呢！”
何婷婷一脸惊愕：
“说我？我有什么好说的？”
张小颖撇撇嘴，道：
“今天我就炫耀一下我的超级洞察力吧。嗬嗬，我早就观察到，你何尝不青睐主编，偶尔向他扫去的每一瞥，嘿嘿，何尝不是目光绵柔柔的，柔得像似的，分明写着`郎有情，妾有意\\u0027嘛，对不？”
“臭丫头，”何婷婷重复一句。“更胡誛起来了。”但她没再以胳肢来威胁，反倒轻轻叹息了一声。
张小颖何等聪明，见何婷婷默认了，立刻搂住何婷婷肩头，摇晃着说：
“好姐姐，他心中爱慕你，可惜就是太木了，不机灵，说不出博女孩好感的肉麻话对吧？马骐说，不知暗示了他多少回了……喂！我想问，他可曾偶尔向你讨过好，说几句叫你一听就陶醉，陶醉得心窝窝发痒的话？”
“没，从来没有。”何婷婷摇摇头，坦率答道。此刻她不想再隐藏心事了，接着说：
“你呀肯定和我一样，遇见过好多献殷勤的人，收获过无数讨好的话。但你我都一样，对那些人，那些话，都觉得不稀罕，懒得理睬对吧？可是，我承认，如果庄梦晓向我说那种话，我真拿不准自己会怎么样。”
“那么，我这就去促他，叫他拿出勇气来，把满肚子情愫一古脑吐出来，怎么样？”张小颖露出爽快本色，站起来，当真要去找庄梦晓。
“别，别。听我说，”何婷婷忙止住她。“他没恭维过我，正因为这，我对他倒更有好感。过去，我一听谁说恭维话，就对之抱有戒心。这两天，我读一本介绍犹太人的书，巧了，那里边一句话，更强化了我这想法。犹太人说，人是生活在虚荣海中的鱼，愿意听恭维话，於是有人就通过说好话来讨别人的欢心。而恭维你的人，可不是要白白说那些动听的话，他是有大企图的，是要迷惑和操纵你。我由此想了一想，这么看来，庄梦晓是个例外，不说恭维话，不存迷惑我的念头，岂不更好？”
话是这么说，其实，何婷婷还有说不出口的一面。因为，她早就留意到了庄梦晓偶尔在偷着呆看自己。那目光似有很强的黏性，落在她心里很难撵走，弄得她很发慌，却又很享受。有时又觉得，那眼神湿漉漉的，落在她身上，使她生出像似初夏出行时被一阵细雨打湿了的感觉，别有一种难说的滋味。
张小颖细品何婷婷话中的意思，等于明明白白认可了对她“郎有情，妾有意”的点评。就说：“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要督促他，来点明显行动，别再傻乎乎的了，像木疙瘩似的！＿＿哟，我太粗心了，这么来形容他，你不心疼吧？嘻嘻！”
“随你怎么说，”何婷婷知道张小颖在打趣，便又用她刚读的书中的另一句话回答：
“其实，倒是我在犹豫。犹太人说：`与一个女人结合，男人要么站起来，要么倒下去。\\u0027我怕，怕我会成为他的累赘。”
“好姐姐，”张小颖乐得蹦起来。“我终于全闹明白了，甚至比你自个儿还明白。嘿嘿，和我结了姊妹，算你烧高香了＿＿这桩好事儿，你不好开头，我来替你开。而且要只争朝夕，给你俩制造单独相会的机会。这会儿嘛，不和你再聊了。你把心里的话先留着，到时候好生说给他听吧。他呢，`待月西厢下\\u0027，腿早就站麻了，料想肚子里憋着天量的话，急着要说给你听呢！”
还没待何婷婷答话，张小颖就起身往外走，到了门口，顽皮地向何婷婷伸伸舌头。“婷姐，拜拜！”她甜甜地喊一声，扬扬手，就离开了。那脚步很轻快，依然是一蹦一跳的，心里兴奋透了。哦，整个人像只快乐的小喜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