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同进退
李启功将北京之行的情况向姚娟详细汇报了。姚娟听得特别仔细，听过之后，甚感失望。然而她再失望也没有别的办法可想。石社长尽管说得委婉，咂摸他的措词和口气，如封似闭，傻子都明白是不会有通融余地的。
她赶紧给陈邦达挂电话。陈邦达这时在九久宾馆，正于温柔乡里销魂哩，没接她电话。
过了几天，好不容易把陈邦达盼回来了，还上了床，她这才对他说了。他也深觉失望，闷头想了老大一会儿却想不出新招。最后咬着牙说：
“反正得想法撵走她！假如无法让她卷铺盖回京，至少得叫她从城建局滚蛋。滚得愈早愈好！”
姚娟想了想，确实是只剩这个套路了。何况和何婷婷同处－个办公楼里她总觉得碍眼，早有将之打发走的意思。
第二天下午，厅办公室主任梁浩亲自来记者站找何婷婷。他表情尴尬，请他坐，他不好意思坐下。过会儿吁了一声，喘了口长气，才说：
“真是难为情，我是来下通知的。局里打算设新科室，房间不敷使用，只好委屈你……委屈你……唉，这差使……没办法，上命难违呀。”
“是通知记者站迁走，对吧？”何婷婷笑问。
“是。唉，是这样……”
“凭什么呀？”张小颖恰巧来找何婷婷商量事儿，坐在一旁默黙听着。这时忍不住了，气忿地问。
何婷婷忙拍拍张小颖的手，示意甭说了。张小颖站起来，还想发问，何婷婷抢先说：
“梁主任，你不必为难。我呢，已料到这事儿会发生，不过或迟或早罢了，所以早有了思想准备。只是，不知给我多少天期限？”
魏浩用异样的眼神瞅着何婷婷，一看就是对何婷婷的回答既感动，又心存歉意。他想了想，说：
“幸好没划定期限。你从容一点吧，待找着个合适的地方再说。如果一时找不着，上头问下来，我自有话解释。”
何婷婷微微一笑：
“多谢主任关照。我想，给我十天期限就够了。这事儿不能给你添麻烦，更不能叫你为我的事儿担责任。”
张小颖心里生出感慨。有那么个霸道领导，梁浩处境太难了。而何婷婷呢，当乱不惊，突然遭了恶意挤兑不为自己犯愁，倒先体谅梁主任的难处。这境界着实令她敬佩。
尽管嘴上都没说破，但为何横生出了这事儿，三个人皆是心中了然。
张小颖回到编辑室，恰好马骐来找她，见她怏怏不乐，面上露着气恼，就逗她：
“张大爷呀，你这是咋的，为啥嘟着嘴不高兴？不会是我得罪了你吧？哦，可要当心，人不开心会让脸上添皱纹的。嘻嘻……”
张小颖横了他一眼：“我这会儿没心情和你逗乐。”她把姚娟撵何婷婷的事说了一遍。
“这娘们儿，太没格局，更不讲修行，竟耍起绝户手段来了！”马骐气得脸孔铁青，朝桌子狠拍了一下。“这事儿咱们不能不理会！”
“可是，办法呢？最要紧的是快拿出对付的法儿。”
“是啊！得想法儿。”马骐说。“我倒可以帮婷婷找个合适的地方，条件不会差了，不过，这不算办法。哎哟，有了！”他眼睛突然一亮，“走，咱找主编去。他如果答应了，那可就阿弥陀佛了＿＿婷婷陀佛了，你陀佛了，我陀佛了，主编也同样陀佛了。不然，你信不，主编会比咱俩还要气恼和着急！”
张小颖想问主编答应了什么会那么神，让大家都“陀佛”。马骐却急着催她：“走哇，快去找主编。你只须先把事儿告诉他就成，后边看我的。”
两人刮风似的走进主编办公室，见庄梦晓坐在桌前愣神。张小颖正想张口，庄梦晓却先开了口：“我正要告诉你俩呢，少艾刚来电话，说他这就要回新加坡。他爷爷有急事，催他早动身。”马骐说：“那咱们约个时间，给小老弟饯行吧！”“我在电话里也是这样邀他，”庄梦晓说，“可他说，他急着赶路，现在已是人在机场了。”张小颖说：“怪！什么事让他急成了这样？”庄梦晓说：“我也这么问他，他说他自己也不晓得，但肯定是高兴的事儿。还说，回来后他会立即邀咱们聚一聚，而且强调一定由他作东。我这正发愣呢，纳闷他那边到底是什么急事儿。”
三个人闷了一会儿，都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哎，还有一件事，”张小颖说，\\\"和你说了你肯定更发急。可光发急是没用的。咱们得挺住，赶快找一个妥靠的解决办法才行。” 于是，她把何婷婷将要被逼走的事说了。
庄梦晓只听张小颖说了几句，先就急了。他眉毛上挑，眼里晃光，像有一颗带芒的流星闪过似的，鼻翼微微翕动着，一望可知他心里反应得何等剧烈。可他却紧抿着嘴，老半天没说话。
“主编，姚娟这是玩绝户手段，”马骐说，“咱也不能太正儿八经了……俺俩找你，就是想一起商量个主意！”
庄梦晓仰起脸，像在听马骐说，又像在筹思着办法。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喃喃道：
“可是，有什么稳妥办法呢？”
“凭心说话，人家婷婷的麻烦，一大半是因咱而起的！咱不能不仗义，不当回事儿，该与她同进退才对！”马骐说，边说边指自己的心窝。他倒不是有意激庄梦晓，而是在掏心底话。
“是呀！你说得对！”庄梦晓说，“对！对啊＿＿同进退！” 他脑子突然像打开一扇窗似的，高兴地说：
“啊，咱们不必也玩狗屎橛。我倒想了个妥贴主意，咱们和何婷婷一起迁。对！一起迁址！”
“一起迁？往哪儿迁？” 张小颖没听明白。
马骐却大声笑起来：
“我就料到嘛，主编肯定会打这张牌。好咧，好咧，婷婷不用犯愁了。我也好咧，从此将有自己的暗房了。嘿，美死我啦！张女士，你的办公间也会大大改观。嘿嘿，美哉！嘿嘿，乐哉！”
张小颖心里也顿时豁亮了。原来，主编是想把他新得的小洋楼派上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