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余外需要
次日下午,姚娟给陈邦达电话。陈邦达只回了两个字:“来吧!”放下话筒,把桌上的文件推到一边,赶紧走出办公室。在隔壁整理信件的秘书,立起身来想跟随,陈邦达示意他坐下,便独自向家宅走去。
陈邦达一进了自家小院,后边就笃笃响起高跟鞋的声音。姚娟给他打电话的时候,其实早就进了省府大院,先打发走司机,自己隐在一株老槐树后边等候。这会儿,前脚踩后脚,紧随着他进了客厅。
姚娟顺手带上门,放下手包,满面春风从身后搂住陈邦达。陈邦达没做回应。她把膨起的胸贴在他后背上,撩了几下,依然不见反应。“看你,”姚娟嗲声道,“有啥了不得的心思?人家老远赶来了,你半点温存心都没有。”
“温存?”姚娟话没说完,陈邦达就回过头,冷着脸说,“你还没让野种搓揉够,要上我这来找补?”通常两人幽会,陈邦达面上总满是笑影,很享受地盯着她,宝贝个没完没了。这回脸上阴云翻滚,似有疾风暴雨将至。她心中一紧,热腾腾的心窝陡然像搁进了一块冰,好不难受。
姚娟一半害怕,一半委屈,眼里突的落下一串珠泪。说起来,施放这种特殊化学武器,比话语的力量不知要强大多少倍。“一枝梨花春带雨”,姸着呢,能把男人的所有臭脾气,一概归零。
“哭啥?哭给谁瞧?泪是臊出来的吧?”这接连抛出的挖苦话,道出了陈邦达心灵的狰狞。
姚娟掏出手绢,把泪揩了。陈邦达如此拷问她,可谓破天荒第一遭。她明白八成是为那事儿,哭是不能给自己帮忙的。唉,幸好她已有先虑,想好了一旦那点点腥事外泄,该用什么话来应付。因此,她不慌了,索性摊了牌:
“今天当面说说倒好,早晚会透风,我干脆不捂了。你想说就说,想骂就骂,全由你!”
陈邦达倒陡然呆住了。姚娟在他跟前,从来小鸟依人,做楚楚可怜状,怎么这会儿倒忽而词色硬气了,不拿他当老爷哄着了?他气得火窜脑门,指着她数落:
“嘿,你倒神气了是不?我来问你,背着我偷腥,你羞不羞?而且你俩年龄差大了吧?你可真长本事啦!”
说到这儿他闭了嘴,有意不说下去,等着她自谴。殊料姚娟一点儿那意思也没有,倒是因被逼至了死角,索兴以攻为守,用反击来自卫:
“哎哟,我和他年龄是差点儿,但那算差多大?我和你不是年龄差得更大?你老人家也不想想,已经吃了我多少年嫩豆腐了,现在居然泛起老醋!”
“你,你……”陈邦达料不到姚娟会变脸反击,而且句句直接呛他。他一下子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怎么了我?”姚娟坦然挑明,“你可以有余外需要,我怎么就不可以偶尔也需要?况且,你吃亏了吗?我有哪次没好好侍候你吗?”
说着,她负气地拎起手包要走。
“滚!”
陈邦达气炸了肺,吼了一声。
她的脚步还没跨出门,他又朝她身后追过去一句:
“办那事儿,还不偷偷摸摸的,倒不羞不臊地让人任意拍照__几十张哪!真敢造!是存心要闹出大动静吗?”
唰拉一下,姚娟身躯哆嗦起来。接着,心突突乱跳,忽而往嗓眼蹦,忽而往下沉,血管也似忽而暴胀忽而抽缩。陈邦达这最后的话,似定向导弹一样,在她头脑里哐啷哐啷爆炸了,瞬间把她击溃了。
怎么?不光是传出绯闻,还被人拍了照?妈呀,这意味着什么?会带来什么?啊啊,陈邦达都不肯饶过我,假如照片传开了,我岂不要被舆论一下子掀进粪坑里?
她害怕了。她恐惧了。她头嗡嗡响着,脑子像电视出故障一样飘着层层叠叠的雪花。她无法摆脱。
她是迷茫茫地踉跄着走出陈宅的。陈邦达好似又对他吆喝了几句话。她没听清。她也无心去听。
“要是照片传出去,我就毁啦!完完全全毁啦!……毁啦……完完全全地毁啦……”
她心里只反复回荡着这些可怖的声音。
那一刻, 她恐惧!她恐惧极了。她平生第一次体味了什么叫惧怕,什么叫提心吊胆,什么叫丢魂丧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