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日古神的叹息穿透花厅，回响在城市的夜幕天际。
这似乎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幕曲，宣告着天空与风的归来、「帝尊」的归来。
事发不到三个小时，这条劲爆消息已经传遍整个世界，有些人战战兢兢，有些人将信将疑。
认为这只是律星法庭愚弄的手段。
诸如，夜半狐狸叫，莱茵兴、法庭King之类。
宴会散场之后，宁静的夜色下，蒂娜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曾无数次幻想过，有朝一日会成为像老师、像陈师弟、像小师弟那样的人物。
不再是大家的笑话。
今夜之后她绝对会一战成名，成为超过小师弟的风云人物。但依旧是个笑话，无可更改的笑话，「帝尊」的诅咒谁也解不开。
女皇不行，小师弟也不行。
蒂娜从一个无人在意的废物，升格成重要的废物。她躺在柔软舒适的床上，望着皇储寝宫华丽的天花板，心中焦虑不安。
她掀开被子坐起身，想出去透透气。
“我的建议是安安心心睡觉。”
黑暗中响起声音，是苏牧暂时存放在师姐身上的火苗大教宗，这是师弟给它准备的第二道保险。
当时如果老劳伦斯也失了智，就会同时面对三大阻力。
——庇护神影、灯火教宗、死神黑龙。
“睡不着呀。”
蒂娜赤裸着脚，走到梳妆台边，拎起一盏精致的煤油灯，问：“大教宗，你见多识广，你说，「帝尊」大老爷为什么非要同我过不去。”
灯火跳跃，大教宗回答着她的疑问：“依我看这事和你没关系，所以让你安心睡觉，神明的矛盾只能神明来解决。”
“你说得对！”
蒂娜走到星空之下，抱紧自己，说：“冷静下来想想，其实就算小师弟、女皇陛下能够解开我身上的诅咒，也改变不了我红血b级的本质。”
灯火教宗提醒着说：“纠正一点，你应该叫她母亲。总是陛下陛下的叫，会疏远你和女皇的关系，她不喜欢你这样子叫。”
“好。”
蒂娜点头，说：“我其实很幸运，这么多君王伺候我一个，这福气能浅吗？”
“呵。”
灯火教宗冷笑，说：“你又在说怪话，我知道你只想找回自己，找回刚成为剑圣弟子、刚到学院时的冲劲。”
“你希望努力会有回报，而不是越努力越倒霉。”
“你真了解我！”蒂娜完全不否认。
灯火说：“是你的心思太好猜。”
蒂娜也不生气，说：“再和我说说原初之地的故事呗？虽然你总是喜欢说抽象的童话，但是我就是爱听，你们那里好像不是一生下来就决定好命运。”
灯火教宗哄着孩子，说：“那我就给你说一个「伊兰佩文」小时候的故事，叫：夜入密室遇魔影！”
……
皇储寝宫的不远处，女皇穿着清凉的纱裙，问：“你觉得我这样对她，会不会太残酷，这原本不是她的世界。”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提升实力未必就只有血统一条路，只要你足够强大，我足够强大，师姐就是真正的皇储。”
晚星之下，苏牧同样在远处，看着与灯火教宗闲聊的蒂娜。
女皇收回目光，转头看向身后：“律星骑士团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出发前往华伦斯坦城堡。你明天一早就去因铎？”
“是。”苏牧点头。
女皇问：“找到替身了吗？”
早些时候，苏牧收到了主角小姐拒绝出演的短信，说：“这次恐怕需要你的帮助，潘蒂娅小姐暂时没空。”
“分内之事。”
女皇答应下来，饶有兴趣地问：“诸神牧场的人你都敢招惹，你真不担心这位主角？主角小姐在你背后捅刀子？”
苏牧双手一摊：“事实上，她已经捅了我一刀，只是我太强她杀不死。”
女皇：“……”
她瞥了一眼旁边的夏沫，打趣说：“捅了你一刀，她居然还活着，真是个奇迹！如果我是你，她可能已经死八百回。”
苏牧如实回答：“我感觉她本心不坏，就是脑子……二二的。虽然诸神牧场属于邪神组织，但潘蒂娅本人还是帮了我许多忙。”
“可别中了美人计！”女皇有些不放心。
苏牧一脸古怪，反驳说：“我没那么好色吧？而且她算不上绝世倾城的大美人，比不上结社女神，更比不上你。”
“是吗？”
女皇柳眉一挑，说：“好看的皮囊是最肤浅的‘美’，真正的美人计是触及灵魂的共鸣，是性格、是人品、是学识、是默契，唯独不是长相。”
“如果有一天，她危害世界，你会选择举起屠刀吗？”
苏牧摇头，轻笑一声，说：“伊琳娜，我不回答这种预设性的问题，这就像是‘电车难题’，根本就是一个道德圈套。”
“叫什么危害世界，什么叫举起屠刀？在这个问题中，你已然将我们对立！”
“为什么剧本不能是，我借助潘蒂娅的力量，里应外合之下捣毁诸神牧场。又或者我帮助她，最后建立一个符合我意志的诸神牧场？”
女皇不置可否，走到他身边，赞叹一句：“你的野心正在飞速膨胀。”
“伊琳娜，那你的野心不在膨胀吗？”
苏牧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美人，说：“我说刚才不是说了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什么叫‘野心’呢？依我看这是新秩序对旧秩序的挑战。”
“哈哈哈……”
女皇笑着走回原位，问：“那你的新秩序在哪里呢？我没有看到呀，总督府在开云的一切改革，不过是对现行制度的缝缝补补。”
“看起来之所以突飞猛进，是因为你们以前太差劲，早晚有触碰深水区的那天。”
“那么陛下，您呢？”苏牧听着她自信的口吻问，“您已经找到一条全新的路？”
“当然有，但不能说！”
女皇看向星空，说：“你可要好好看着，好好学着，如果我将来失败，你可以踏着我的尸骸，继续往前走。”
失败、尸骸？
即使不知道女皇的新政策，但是苏牧已经明白。
她要的莱茵不是现在的莱茵，一场席卷北境的战争无可避免。
她喃喃一句：“不是改良的，是用拳头砸碎的。”
女皇话锋一转：“因铎的社交季还是挺有意思的，带着夏沫好好玩一玩，这样的太平日子不会持续太久。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再坐一会。”
“晚安，伊琳娜。”
“晚安，伊铂斯。”
苏牧带着夏沫，离开观景台，回到他们的房间。
……
……
翌日。
蒂娜睡醒时，已经临近午餐时间，她急急慌慌地起床、沐浴，在海伦的伺候下穿上漂亮却有些麻烦的裙子。
“小师弟呢？”她问。
“伊铂斯阁下、夏沫陛下一早就已经离开。”
海伦回答说：“骑着黑龙应邀访问统治者家族，按照他们的速度，应该会在午餐时间抵达圣光·霍格沃茨学校。”
“我知道了，你去玩吧，我去找陛，额，母亲。”蒂娜急匆匆跑向花园餐厅，风吹动她的裙摆，像蝴蝶一样。
女皇亲自下厨，为教女准备午餐的同时。黑龙于夕阳之下抵达因铎大区。
明明刚起床不久，再过几个小时又得睡觉。
苏牧看着身后的落日晚霞，说：“时差真是个神奇的东西，刚才还在和女皇一起吃早餐，马上就要和宁宁一起吃晚餐。”
黑龙掠过海面，飞入因铎大区【北国：洛特诺威】与【南国：斯图亚特】接壤的高地，进入统治者家族领地。
古老的城堡在夕阳的衬托下，显得格外质朴、神秘。
“这个地方我是来过的，在梦中。”
苏牧看着远方坐落在高地之上的宏伟城堡群，顿时想起海黎市雨夜公园里的那场幻梦，不由联想到可怜兮兮的白金少女。
也不知道阿莱克雅怎么样的，她的病好点没？
夏沫看着他柔情的眼神，心里也清楚，未婚夫此刻在思念别人。
宁宁就在眼前，那肯定不是宁宁，十有八九是那个不知去向的白玫瑰女孩。
听未婚夫说，这个女孩似乎是个……疯的？有双重人格。
夏沫露出笑容，问：“也算是故地重游了？”
“算是吧。”
黑龙飞抵古堡，这一次苏牧没有硬闯，而是老老实实从大门以访客的身份进入。
这里是结社女神蔷薇骑士的地盘，她可不是吃素的。
无论是身份、关系，还是武力，都是需要给予最高尊重的那位。
“蔷薇姐姐会出现吗？”
黑龙落停在学校冷湖边的船埠，夏沫好奇地眺望对岸。
“她……难说。”
苏牧想起老板的评价，回答说：“正面出现大概不会，但是肯定会在你我注意不到的地方。”
“坐船吗？”
船埠走出来一个身材高大的女人，论身高居然超过三米，隐隐有着小巨人的意思，像是《哈利波特》系列中的海格。
“对。”
苏牧点头。
女巨人热情洋溢，问：“你应该就是莎伦殿下的客人，弑神者苏牧吧？来来来，别客气，坐我的船，我的船最快了！”
夏沫：“……”
她看了看小船，又看了看巨人，吞咽着口水。
这船真的能过去吗，该不会半路沉了吧！
她倒不担心自己淹死，再怎么说也是君王，源水序列的君王。
只是觉得……挺抽象！
“是啊。”
苏牧牵着夏沫，走到船头。小谛谛歪着脑袋，想了想觉得这船一会儿准要沉！还是得上去，方便后面捞人。
也不知道这巨人重不重，别捞不动。
“嘻嘻嘻。”
女巨人笑着，举起船桨，将小船推离船埠。
湖面之上，人重船轻的诡异一幕就这样持续着，完全没有翻船的意思。
不是！
夏沫瞪大眼睛，真能划起来啊！她以为女巨人口中的快，是沉得快呢！
“女士。”
她好奇地问：“你是特殊种族吗？好高啊。”
“对呀！”
女巨人甜甜一笑，看上去十分生猛，没有半点可爱的意思。
“我们原本是生活在‘极北之地：芬布尔地区’的巨人族，后来‘阿尔法之战’打碎了芬布尔的冰原，好心的统治者家族就把我们接来这里生活。”
“他们给我们吃的，给我们喝的，还给我们工作！”
女巨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起来智商不太高的样子。
“打碎？”
“那芬布尔地区现在是什么样子？”苏牧记得这个事，那是夏沫第一次对自己科普巨兽的世界，就在咖啡馆边。
“唔……”
女巨人沉吟片刻，思索说：“不太好，原本白色的冰原，变成漆黑的大地。战斗的中心区域，不断有紫黑色的毒血流出。”
“阿尔法的破坏力这么强吗？”夏沫也是一惊。
九首相繇都没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区区一个被降了级的巨兽，为什么会造成这么大的环境破坏？
苏牧看着她，将话咽回肚子。
九首相繇之所以没造成多大破坏，除了在海上的缘故外，绝大部分“污染”都被大小姐你吃进肚子了呀！
“不知道。”
女巨人摇着头，说：“当时我还很小，我只记得冰原的寒天下，出现一张巨大的‘人脸’，然后就是地震、海啸、爆炸。”
“最后是无尽的纯白圣光！”
她忽地又补充一句：“那光可温柔了！像是生命在我脸上亲吻。”
苏牧、夏沫对视一眼，知道了一个被掩藏起来的事实，蔷薇骑士参与了那场战争，但是有关事迹被舆论机器全部抹除。
“那你后来回过芬布尔地区吗？”
苏牧突然觉得，此次旅途的中转站，似乎又多了一个。
他十分在意“女巨人”讲述中的那张，寒天下的巨大“人脸”。
难道是个长着人头的怪物？
“呀，要到了，莎伦殿下、宁宁小姐在前面接你们呢！还有校长大人。”女巨人兴奋地说，“你看我这船稳吧，肯定不会翻的！还特别快。”
“感谢你的情报。”
苏牧起身，草木序列在掌心流转，生出一红一白两朵蔷薇。
他献给划船的女巨人，并念着：“In me the tiger sniffs the rose。贵国诗人西格夫里的《于我，过去，现在以及未来》，用在此时刚刚好。”
女巨人：“……”
她扔掉手中的船桨，接过小主人献上的蔷薇。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你是怎么看穿我身份的，我觉得自己演得还不错吧？”
“不说满分，起码九十九，多一分怕骄傲！”
“其实很简单。”
苏牧有些不好意思点评这拙劣的演技，说：“蔷薇姐姐，你在夸赞自己时，显得太过自恋！在你角色的视角中，应到当没有这位女神的踪迹。”
“好吧，好吧。”
“女巨人”身体在变小，蔷薇露出她的真容，百花骑士人如其名，说：“但是有一点，我也需要纠正你！”
“请指教。”
“蔷薇呢，不是一朵，不是两朵，而是满园蔷薇！”
女神退后，纯白的光淹没冷湖，开出万千朵圣光蔷薇。
这就是小船永远不会沉没的秘密，冷湖不是湖是生命与光的权柄。
“刚才那位是！”
贝尔莎伦冲上来，瞪大双眸。
“一位强大的骑士朋友。”苏牧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