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看了眼放在泉水边的伤药葫芦，捡起葫芦闻了闻里面的药水称赞道。
“不错嘛，还有这种好东西”，说着他打开尝了一口咂了咂舌，“嗯，对大妖皇以下有较强效果，大妖皇以上就只能恢复一下轻伤和妖力了。”
一心感受着愈发沉重的眼皮，勉强笑了一下，“你不怕我给你下药吗？”
“这能毒死我，我早死了。”
三少轻蔑的笑了笑，拿起葫芦起身就朝山洞外走去，在一心的最后一丝意识中，他停下了脚步背对着一心轻声问道。
“你恨我吗？”
一心笑了一声，声音愈来愈小，“我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
三少握紧了拳头，转身离开了山洞，朝着道盟的方向飞去。
一路上，他脑海中都在想前几天在神火山庄和东方孤月的对话。
东方孤月病恹恹的躺在床上，昔日的强壮身体已经变得干瘦，就连头顶的呆毛也倒了下去。
往日不再。
这是三少看到如今东方孤月的样子，心里第一时间想到的话。
东方孤月似乎对于三少的到来并不意外，他挤出了一个难看微笑道。
“三少，您来了。”
三少叹了一口气，抬手一道金色法力打入东方孤月体内，他的面色一红，略带萎靡的气息再次强行被提升了起来。
“一心那小子在您那边，还好吗？”
“不太好，和你一样，也快死了。”
三少盘膝坐在虚空中，用手撑着头看向东方孤月轻声道，“你应该从来没见过我，你怎么知道我的？”
东方孤月歇了歇，硬撑着坐了起来靠在墙上喘息道，“淮竹，当年在秘传里第一次见到您就告诉我了，东方灵族那些秘史，我也是有看过的。”
“嗯，今天来找你是有一件事需要你考虑一下。”
“我这样子还能帮到他？请说吧。”
三少从虚空中站起，降落在他身前离地一尺的位置停了下来。
“他快死了，但是他还有救，但是......”
“需要我付出什么？”
东方孤月面色平淡，直接打断了三少的话说道，三少看着东方孤月微微一怔，似乎没有想到东方孤月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就直接答应了他。
“需要你一部分的骨髓，还有一部分你的血。”
东方孤月毫不迟疑的点了点头，“好，尽数拿去吧。只是，他这次伤的这么重？”
“唉”，三少叹息了一声，“他身体内的血都快尽数流干了，要不是一股其他力量保住了他的命，纯质阳炎护住了他的经脉，涂山红红的妖力护住了他的内脏，他已经死透了。”
“他的血流干了，他的骨也受了重创，即便是蛭妖一族的造血秘法也救不了他。”
三少停顿了一下，他也意识到了自己说的太多了，在临走前，他最后问了一遍东方孤月。
“你现在的状态，取走你的骨髓，还有你的血，你大概率会死。”
东方孤月咳嗽了两声，轻轻的笑了起来，他略带怀念的看向，在屋内靠近西方的镜子边上，那里，正挂着一副画。画中，一青年与一面容娇柔的女子于桥上并肩而行。
“我活了这么久了，我知足了。我走出了东方秘境，在道盟打下了一片基业为淮竹和秦兰以后生活。”
“我这辈子走过南闯过北，爱过，恨过。”
“有我爱的人陪我一路走来，有爱我的人替我走下去，我知足了。”
“其实去边境那一战我就该死在那里的，我知道我老了，实力一天也是不如一天。”
“守拙走了，我认识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与其让我在最后带着遗憾病死在床上，不如让我这个糟老头子再烧一把，让那小子替我走下去。”
三少默默点了点头，问了一个对于东方孤月而言有些奇怪的问题。
“你恨我吗？”
东方孤月一怔，一瞬他便想明白了三少再说什么，他笑着看向三少，眼中没有丝毫悔恨与遗憾，他的眼中一如那鲜衣怒马少年时般澄澈清明。
“我不恨你，也没有恨你的义务，也不配恨你。我只恨我自己，我只恨我自己不够强，连自己的女儿女婿都保护不了......”
东方孤月说完，便重新躺了回去，闭上了双眼，一言不发。三少见此情形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化作一道金光离去。
只是自三少离开后，两行清泪顺着他脸侧滑落，久久不歇。
......
夜幕下的神火山庄。
“再问你最后一次，决定好了？”
此时的东方孤月脸色愈发的苍白，但却在淮竹和秦兰的扶持下稳稳站立，他最后看了一眼自己这辛苦半辈子打下的基业，还有自己的两个女儿，大笑着摸了摸她们的头，再次拥抱了他们。
看着她们脸上的哀伤，东方孤月强忍着背悲伤挤出了一个笑容，他无奈的笑了笑。
“我这么好的女儿，怎么就便宜了那个混账小子呢？每每想着我这两个女儿以后就要嫁给别人，我怎么这么生气呢，哎哟，老夫的胸口好痛啊。”
东方孤月捂着胸口从两个女儿的扶持下，带着满脸的不忿，摇晃着身形朝着三少走了过去。
秦兰已然泣不成声，一头栽进淮竹淮竹放声大哭了起来。
“姐姐，我，我不想爹爹死，我也不想臭九筒死，我想他们都好好的，呜呜呜。”
淮竹闻言通红的眼眶，更是再难以忍住泪水，晶莹的泪滴不断顺着两颊滴落，她也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安慰妹妹，即便她已然是神火山庄庄主。
东方孤月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向泣不成声的两姐妹，一抹泪光自他眼角闪过。
离别之际，仿佛有千言万语如鲠在喉，可有偏偏不知从何说起。
关于他去用他的命换一心的命，这件事他没意见，甚至非常愿意。
可是自己的两个女儿怎么想，又有谁知道呢？
东方孤月对着三少投去了一个祈求的眼神，在看到三少微微点了点头后，又颤巍巍的走回到女儿身边，絮絮叨叨的拽着两个女儿，将淮竹以后应该怎么对一心，秦兰以后要找一个什么样的夫婿，他把她们以后可能遇到的绝大多数事情的应对方法都告诉了她们。
时间在他的絮絮叨叨中逐渐流逝，三少也不过多催促，只是默默盘腿坐在虚空中饶有兴趣的听着。
“...如果以后有人欺负你们，就去找一心那混小子，那小子护犊子的很，道盟要是对你们不好就告诉他，让他解决去。”
在说完了他最后能想到的最后一条，他轻轻送了口气，轻轻抱住了两个女儿，便不再留恋，毫不犹豫的转头朝三少走去。
“我以为您会催促我的。”
三少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摇了摇，“我应该还没那么却缺乏人性。”
随即便从虚空中站起身了个懒腰，将目光投向傲来国的方向。
“该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