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带着桂儿又逛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客栈,穆长风等桂儿睡熟了,低声道:“师哥,师弟有件事想要讨教一下。”
周念平咧开嘴巴,得意洋洋地笑了一下,“我知道,你想问栖霞镇为什么每年会在八月十六唱一出大戏,对吧?”
穆长风点头道:“正是,师哥见多识广,一定能给我答案。”
“嘿嘿嘿。”周念平故做高深莫测之状,突然露出欠揍的神情,耸耸肩,“不晓得啦。”
“嘁,”穆长风有些哭笑不得,“我以为你什么都知道。”
“话没说完呢,我不晓得全部,晓得一点点啦。几年前我下山历练之时,遇到了几个跑江湖卖艺的,听他们说起过。栖霞镇的吉祥戏班以前都是在八月十五上演最有名的大戏,后来不知为什么,改在了八月十六。”
“那《长生愿》讲的是什么故事?”
“那几个江湖卖艺的兄弟倒是说过,不过没太讲清楚。大意就是说有位想长生不老的男子最终如愿以偿,修炼成仙,与天地同寿,每年会在八月十六下凡恩赐凡人甘露,得甘露者无病无灾,长命百岁。”
“原来如此。”穆长风哑然失笑,“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伙并不是想看戏,而是想得甘露长命百岁啊。”
周念平道:“正是如此,不管是真是假,都想图个吉利嘛。”
穆长风看了桂儿一眼,道:“师哥不带着小家伙一块去?”
“不带着他。”周念平的态度很是坚决,道:“小小年纪的孩子,别满脑子长生不老与天地同寿的想法,万一着了迷,可不是件好事,咱俩去乐呵乐呵就行了,大过节的,凑个热闹呗。”
“师姐……”想起了方芷莨,穆长风当即神色一暗。
“咱们的好师姐啊,想要分散她的注意力,读书是最好的办法,那咿咿呀呀的声音,只会让她更烦。”周念平想起了刚刚过世不久的方昭,好生酸痛难过,随手抓起一块月饼塞进嘴里。
他本想掩饰一下自己的伤心,当月饼的香味在口中弥漫之时,突然想起那一日,强忍泪水为方昭做月饼的情景,一颗心突然刀绞般的一痛。
“师哥,你还好吧?”穆长风担忧地问道。
“没事,你不用担心我,也不用担心师姐,你就别去安慰她了,让她静一静更好。”周念平丢下手中的月饼,脱鞋上床,慢慢躺了下去。
桂儿睡得十分香甜,脸颊透出健康的红晕,周念平轻轻拥着他,岁月静好之感油然而生。伤心烦躁之意消失了大半。
穆长风有心让他安静一下,便起身离开,回了自己的厢房。
石磊早已进入了梦乡,鼾声轻微,神态安静。
穆长风不想吵醒了他,吹灭了烛火,躺在椅子上和衣而卧,迷迷糊糊睡了许久,朦朦胧胧之中,忽见一黄衫女子轻轻走到床前,屈膝跪下,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你是谁?”穆长风暗中默运灵力,见黄衫女子的头上斜斜地插着一枚桂花簪,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桂花香,问道:“难道是桂儿的母亲?”
黄衫女子低垂着头,哽咽道:“穆公子与周公子对我孩儿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
穆长风温和道:“谢我周师哥一人就好,他对桂儿是一片真心,一定会好好教导的。”
黄衫女子道:“没有穆公子出力,周公子不会收下桂儿为义子。小女子没有好办法来报答大恩,只能略尽绵力,前来提醒公子,明日切勿出门,否则必有大祸。”
穆长风心中甚是不解,道:“为什么?”
“八月十六,乃是伥魔……”黄衫女子似是承受着某种痛苦,尚未给出完整的答案,便已支撑不住,很快消失的无影无踪。
穆长风一个激灵清醒过来,发觉适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不由得陷入迷茫之中。
黄衫女子所言的祸事,难道与伥魔有关?
八月十六与伥魔有何关系,她又怎会知道这一切?
穆长风又惊又怕,不知不觉中,冷汗渗透了衣衫。
忽听得房门吱呀一声响,周念平悄悄潜入房内,小声道:“师弟,还在睡吗?”
穆长风悄悄起身,带着周念平走到屋外,道:“桂儿的母亲给我托梦了。”
周念平道:“她也给我托梦了,告诉我看戏时一定要带上铜镜。”
穆长风更加不解,“她警告我不要出门,否则会有祸事。”
“这样啊?”周念平的脸色发白,担忧之情油然而生,道:“她跟我说了许多话,原来她是修炼了超过两千年的妖族,拥有预知的能力。知我一直为铜镜的事烦恼,特意前来告知,以报答我对桂儿的教导之恩。”
穆长风道:“此事与我有何关系,怎么会有祸事发生呢?”
周念平沉思片刻,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是真心报恩,甘冒泄露天机的危险,绝对不会骗咱们的。你就在客栈里老老实实地呆着,我一个人去看戏好了。”
“不行,”穆长风抓住周念平的胳膊,道:“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没什么好担心的,既然桂儿的母亲让我出去,说明我不会有危险。”周念平四下里仔细瞧了瞧,从袖中摸出铜镜,“不弄清铜镜的秘密,我死也不会甘心的。”
“师哥。”穆长风犹豫了片刻,决定坦诚一切,附在周念平的耳边,将伥魔一事仔仔细细地说了。
“伥魔?”周念平脸色更白,道:“我记得秦薏萝的传记中提到过,具体怎么回事并没有写清楚,总之不太妙。”
穆长风道:“师姐曾经跟我说过,我爹当年误把狐妖当伥魔,一剑给杀了。真是可笑,如果我爹知道伥魔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知会作何反应。”
周念平道:“穆师伯年轻的时候,将天下苍生排在第一位。后来饱受丧女之痛,再加上年纪越来越大,心肠越来越软,已经做不到大义灭亲了,你别害怕。”
“是吗?”穆长风信心不足,气馁地道:“我总觉得我爹会杀了我,再杀了他自己。”
“小心无大错,不告诉穆师伯是对的。”周念平突然有种心满意足之感,道:“你真是什么秘密都跟我说哈。”
“因为我知道,我在师哥心里比天下苍生重要。”
“那是当然,亲疏有别。天下苍生成千上万,跟我有何关系,加在一起,比不上师弟一根白毛儿,呵呵。”
穆长风笑着瞪了他一眼,嘱咐道:“一定要小心,不可让自己陷入危险。”
周念平笑着点点头,一拍穆长风的肩膀,“啰嗦,当心你未老先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