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珏再胸无城府,也知道周念平是在胡扯瞎掰,挤出一个笑容,算是谢了他的恭贺之意。
方芷莨与穆长风各怀心事,谁都没有说话。周念平百无聊赖,拔下酒葫芦上的塞子,大口大口地喝起了酒。
室内的气氛颇为沉闷,静的令人胆战心惊。
白珏在方芷莨身边坐着,始终有芒刺在背之感,找了个借口,便逃跑似的离开了。
穆长风还在想着早上那场闹剧,道:“那个白鸯有问题,定是她得了秦薏萝的指令给白家三姐弟下了毒。肯定也是她一手安排了白珏和薛暮烟的事?”
方芷莨鼻子里发出“哼”的一声,指着周念平道:“这小子干的。”
穆长风惊讶地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师姐怎么会怀疑师哥?”
方芷莨道:“照葫芦画瓢,活学活用,脑子转的倒是快。”
穆长风不知周念平父母的往事,也就不明白这句“照葫芦画瓢”从何而来,看周念平满脸得逞的坏笑,再无质疑之意,“师哥发什么疯?”
“我发什么疯?我是好心为你们善后好不好?”周念平将酒葫芦挂在腰间,满意地咂咂嘴巴,“你们思虑不周,几乎给白家带来灭顶之灾,这是救人吗,分明是在害人。”
穆长风有了怒意,“我们怎么害人了?”
周念平想要打嗝,故意冲着穆长风喷出一口辛辣的酒气,熏得他直往后躲,道:“你们的本意当然是好的,解开所谓的诅咒,救下薛暮烟一条性命,一举两得。”
忽见方芷莨冷冷地注视着他,周念平不但不躲,反而厚着脸皮往她身边凑了凑,“师姐和师弟更想破坏了这桩婚事,让薛暮烟完完整整地进来,完完整整地离开,师弟说的对不?”
“那是当然,她一个清清白白的姑娘,当然得清清白白地离开。”方芷莨嫌弃周念平满身的酒气,不客气地把他推到一边。
“可是你们有没有想过,以薛暮烟的脾气,会忍气吞声善罢甘休吗?回家把自己的委屈跟老妖婆一说,老妖婆不灭了白氏一族不会罢休。”
穆长风道:“事情已经闹得无法收拾,老妖婆更不会善罢甘休。”
“非也非也,”周念平使劲晃了晃头,想要故技重施,再熏一熏穆长风,冷不防被方芷莨一巴掌揍在后脑上,只得打消恶作剧的心思。
“师弟啊,你的聪明终究没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事情闹到无法收拾的地步,才会逼得她不得不忍。薛暮烟完好无损地回了家,会把委屈一五一十地讲清楚,如今她已非完璧之身,有胆子把委屈讲出来才怪。”
“你说什么?”穆长风吃了一惊,“你不是把他们的衣衫弄乱了安置在一处,造成木已成舟的假象,而是真的让薛暮烟失了身?”
“假象?师弟开什么玩笑?”周念平洋洋自得,根本不在意穆长风的怒火,也不在意方芷莨震惊惋惜的模样,“我可没你们的心慈手软,做事就要做绝,丝毫不留余地。我周念平就是这样的雷霆手段,震惊吧,钦佩吧,想发火啊,有本事过来揍我啊。”
穆长风咬了咬牙,并不想为了薛暮烟破坏了与周念平刚刚修复的兄弟情谊。
方芷莨却无穆长风那样的顾忌,忍无可忍之下,扬起手掌打在周念平的脸上。
随着“啪”的一声响,周念平“哎呦”一声,伸手揉揉脸,根本没把这一巴掌放在心上。
“混账,你可知女子把贞洁看的比性命还重要,你、你、你做的好事。”方芷莨差点气炸了胸膛,“你知不知道已经毁了她一生。”
周念平兀自振振有词:“师姐不想滥杀无辜,师弟可没有违背师姐的意愿。况且我这样做是为了救白家的性命,何错之有啊。师姐从前也没告诉过我女子的贞洁有多重要,我一须眉男儿,哪里知道你们娘们儿唧唧那些个事儿。”
“你……”方芷莨平时讲起道理都是一套一套的,如今急怒攻心,竟然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周念平还在梗着脖子犟嘴:“一会说什么不要滥杀无辜,一会说什么女子把容貌看的比性命重要,现在又来一套新说辞,清白名誉又比性命重要了。你一会一个说法,搞得我一个脑袋两个大。不是生命可贵吗,照你的说法,生命究竟算老几啊?”
方芷莨突然站起来,严肃冰冷地盯着周念平,忽觉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趔趄,险些晕了过去。
穆长风扶住方芷莨,频频使眼色示意周念平认个错。
周念平根本不理会穆长风,瞄着顶棚道:“女人的心思千变万化,简直不可理喻。”
方芷莨幽幽叹了口气,道:“算了,身为长姐,是我从前没把该说的话说清楚,怨不得你,这笔账要算也得算在我的头上。”
周念平见她把责任扛了过去,正中下还,露出不易觉察的笑容。
方芷莨心中酸痛,不想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去。
“她是不是傻,我干下的缺德事,和她有什么关系。”周念平贼忒兮兮,一脸欠揍的模样。
穆长风温言劝道:“其实师哥什么都明白,才故意把事情做绝。但是你忘了师姐的为人,她从来都不忍心责怪朋友和亲人,最后只会自己把责任一力承担。她自觉亏欠了薛暮烟,恐怕日后会为了这笔良心债饶了薛红莲。”
“非也非也,”周念平满含高深莫测的笑意,摇了摇头,道:“师姐是个什么都分得很清楚的人。她觉得我犯了错,不会为此觉得亏欠薛暮烟。你就瞧好吧,师姐会为了帮我赎罪多做善事,你不是一心希望她找回初心吗?”
“原来师哥……”穆长风深感错愕震惊,想起方芷莨当初为了给挚友白雪谋出一条活路,想尽办法救下悯州城那些误食有毒花蜜的人,突然觉得周念平的一双慧眼看的比任何人都明白。
“师弟啊,”周念平眨巴眨巴眼睛,道:“你是不是觉得师哥比你更聪明,比你更有杀伐决断的魄力。你是不是在庆幸与我是友非敌。我若有与你为敌之心,恐怕你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穆长风道:“师哥好手段,以后不要这样了。”
“当然不会了。”周念平凑近穆长风,道:“师哥知道适可而止的道理,做得太过分,会把师姐逼上死路的。我这次不过是顺势而为,牺牲一个薛暮烟,能解决好几个难题。不是赚大了的买卖我是不会做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