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之所以挂太阳旗,没有任何文字记载,仇英的画作中如实的记录了这些场景,后来在明代的商船上也发现了一些实物,但是明朝人为什么在船上挂出这种旗子,无人得知。
有人猜测,是当时的明朝商人跟西方人在贸易往来中,发现西方人都用旗帜来区分各自不同的商船,因此才给自己船上挂上了旗帜,为什么是太阳旗,大概是因为他们觉得太阳代表光明,代表大明的意思。
但这种太阳旗朱敬伦不喜欢,因为跟日本人的旗子一模一样,日本人管这种旗子叫做日之丸旗,也是由日本皇室率先使用,最后推广到海军使用,日本在公元8世纪就开始使用,因此朱敬伦不打算用这个有历史意义的旗帜。
可徐荣村那边急着用。
跟俄国签字之后,已经交付了首笔购地款项,大概是三分之一,尾款将在完成国土交割之后,一次性支付给俄国政府。
国土移交也是一件麻烦事,牵扯到法律、经济和政治方方面面,俄国人需要时间处理,他们本来提出在圣诞节之后交付,可是鉴于那时候西伯利亚太过寒冷,朱敬伦要求他们必须在夏季进行交割。
俄国人对卖地很有诚意,沙皇还等着用那几百万两银子呢,所以他们同意了,一方面立刻启动对西伯利亚的清理工作,包括政府给予当地商人的赔偿,对当地政府设施的处理,以及跟大明进行移交程序的商讨。
俄国团队在广州已经停留了好几个月,各种法律程序都进行的差不多了,就等着徐荣村派人去跟俄国进行移交,俄国在西伯利亚的2500驻军,将跟大明军队进行一个仪式,其中最重要的就是降下俄国国旗,升起大明的国旗,大明没有国旗,这就闹笑话了。
跟陈芝廷等主要大臣商量了好几次,大家比较中意的国旗方案有两个,一个是“朱”字旗,一个则是“明”字旗,都是字旗,这倒是中国传统,从古至今领兵出战的将军,无不是挂自己的姓作为旗帜。
再三考虑之后,朱敬伦否定了“朱”字旗,家天下的时代该结束了,这个国家可不是他朱敬伦的,哪怕朱敬伦一力打造这个国家,他也不能接受这个国家成为一家一姓之国家。
那么就只有“明”字旗了,好在中国字本身就兼有图画的美感,以字为旗,也有中国人对文化热爱的一种意义在里面。
大概方案定下来了,其他还有规格样式,有人说用三角旗,认为洋人多用方旗,中国用的是三角旗,朱敬伦觉得三角旗或许是源自八旗的旗帜方案,因此他不愿意接受,抹掉大明国民对满清的记忆,这很重要。
最后的方案是朱敬伦提出来的,旗面依然使用方旗,长宽比例采用黄金分割比例,第一号旗帜长1000毫米,宽618毫米。旗面底色采用了天青色,“明”字颜色使用了红色,找最好的工匠手工织出来的云锦,正好有从南京移民过来的一些手艺人重新复制了云锦工艺,到目前为止,这依然是世界上最出彩的手工艺品。
对这个国旗还是有人不满意,认为太过单调的有,有人希望在旗子上加东西,而他们自己都达不成一致,有人希望加上几条龙上去,有的希望加福字之类的迹象文字上去,也有说加云纹的,也有表示应该加副旗,还有说加绶带的。
朱敬伦没时间等那么久,第一面素面旗帜做好后,就让徐荣村带着去阿拉斯加了,吞下阿拉斯加才是最有意义的事情。
相比花钱买下阿拉斯加,虽然大明的文臣武将也觉得很重要,但还谈不上兴奋,因为中国从古代开始,其实从来没重视过北方的土地,认为那些都是蛮荒之地,连西伯利亚甚至蒙古他们都不在乎,更不用说更北,更远的阿拉斯加的土地了,他们也都觉得算是锦上添花,毕竟也算是开疆拓土了,因此只觉得这有象征意义,而不具备实际意义。
他们更关心的是朱敬伦该登基了!
这是他们最关心的事情,朱敬伦不是不关心,只是没把这种程序性的事情,看成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一个开国大典远比不上有实质意义的建立责任政府,但既然这时代的人就喜欢这种象征意义的东西,将登基大典、祭天等仪式看作是合法性的源头,那么朱敬伦决定以此为契机,逼迫这些大臣们接受一些改变,一些他们平时根本就不考虑的改变。
“剪辫子!”
这是让这些文人士大夫很难接受的一件事。
他们说: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么能剪?”
“祖宗体制怎么能动?”
满清几百年的统治,让人们已经忘记了传统的发饰,说他们当奴隶当出优越感,这太感情化,事实上他们确实以为留辫子就是传统,但不意味着他们不知道留辫子是清朝才有的事情,剃发令贯彻整个清朝,老百姓或许不知道,他们这些文人不可能不知道。
朱敬伦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那怎么要剃半个头啊,那一半头发不是父母给的?”
朱敬伦的话让一个个文人很难受,这是理说不通,但留辫子已经成了习惯,但朱敬伦不能接受这种习惯,他其实无所谓别人留什么头发,可辫子太有象征意义了,对满清来说,这是象征汉人臣服的标志,朱敬伦是反清的,那当然要从头发入手,他才不管门口的乞丐留什么头发乞讨,但他必须管他手下的官员留不留辫子。
陈芝廷、龙元喜等一个个书读诗书的大臣都不表态,其他人更是沉默。
朱敬伦叹了口气:“既然你们认为是祖宗的东西,那好吧!请孔圣人!”
朱敬伦话音一落,立马就有几个卫兵拿进来一幅画,站在梯子上展开,是一副孔子的画像,全身像。
所有人看到孔夫子都惊了,没见过这样的孔夫子,因为孔夫子留了一条长长的辫子。
朱敬伦说道:“既然大家觉得是祖宗的东西,我看孔圣人竟然没有留辫子,孔圣人可不能不尊祖宗,今后大明境内,所有孔庙、文庙、祠堂,圣人画像、金身都必须留辫子,大家觉得可好?”
所有人都呆了,没想到朱敬伦用出这招来,刚才朱敬伦提出剪发的时候,他们心中没少打定主意,大不了不当官了。
这其实就是一个习惯的问题,所有人都遵旨剃发了,都把辫子当成了传统,让他们改变是很难的。可是谁也没看到过孔圣人留辫子,这又是一种传统,他们说这是祖宗的东西,因为他们这种观念,导致老百姓都这么认为。
文化话语权是在文人士大夫,是在官僚集团手中掌控的,他们不剪辫子,老百姓肯定也不会跟着剪,为了剪一根猪尾巴,要是弄得人头滚滚,朱敬伦觉得那就是扯淡。所以他干脆搬出了另一种文化传统来打压这一种文化传统,看看这些文人心中,到底是圣人不能亵渎,还是头发不能剪。
朱敬伦笑道:“陈大人你觉得呢?”
陈芝廷一直沉默,但看到留辫子的孔夫子他也着实难受,一想到全国的圣人画像都变成留辫子的孔圣人,他就觉得完全不能接受。但是一想到自己剪辫子,他也觉得不妥,他爹是留辫子的,他爷爷是留辫子的,他爷爷的爷爷也是留辫子的,他祖宗祠堂里的先人都是留辫子的,一想到他要剪辫子,他就觉得自己很不孝。
可是他不剪辫子,圣人就得留辫子,他又觉得这不能接受。
有人说过一句话,你如果想在房子里开一扇窗子,肯定有人反对,那么如果你说把整面墙都推到的话,别人反而会劝你说开一扇窗子吧。
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这样,在他们剪辫子跟孔子留辫子之间,这些饱读诗书的读书人叹了口气。
“辫子乃是清军入关之后剃发易服所有,孔圣人乃先秦圣贤,自然不会留辫。”
陈芝廷叹道。
朱敬伦反问:“可是我刚才听你们说,这辫子可是祖宗留下的东西啊?难不成孔夫子是一外国人,不是咱祖宗一国的人?”
陈芝廷道:“新朝当有新气象,若皇上下旨剪辫,臣等怎敢不从。何必请出圣人画像,如此亵渎圣人,岂不让天下读书人寒心。”
陈芝廷态度明确,你下旨让我们剪辫子,他们遵旨,没必要拿孔子出来侮辱读书人。
朱敬伦听出满腹怨言,心中叹息,果然这些读书人的观念最为死板,难怪历朝的改革多以失败告终,这种思想守旧的人,是不愿意轻易改变的,哪怕不变就是死,他们也愿意为旧时代殉葬。
他突然觉得,也许他一直做了一件错事,那就是希望能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慢慢扭转传统士大夫的观念,带他们走进新时代,也许新时代真的只有新人才能建立,旧人只能随着旧时代一起慢慢腐朽。
现在即便强迫他们剪了辫子,他们心里也会有一根刺,他们的心依然是旧时代的。
头上的辫子好剪,但心里的辫子难剪,如果不是这样,朱敬伦也不用跟他们商量了。
朱敬伦不由叹道:“难道你们觉得我跟你们商量,而不是给你们下旨,是侮辱了你们,难道你们不觉得我是尊重你们?”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私下里不是没议论过,他们也觉得朱敬伦做事情,喜欢听取众人的意见这很好,都说这有唐太宗的风度,可他们习惯了乾纲独断的清朝统治,因此如果是下旨让他们剪发,他们或许更容易接受一些。
朱敬伦叹道:“随你们了。多尔衮当年要剃发易服,为此杀的人头滚滚,有骨气的人大多都杀光了。今天我只是想恢复本来面目,可你们却要保留清朝强加给你们的头发。我不想强迫你们,愿意剪就剪,不愿意剪就别剪。相比头上的头发,我更希望你们能把心里那股满清带入关内的野蛮奴才习气剪掉。这国家不是我一个人的国家,是所有人的国家,而你们作为管理国家的官员,我不想看到你们心里始终拖着一条带着奴才气的辫子。”
朱敬伦说完,摆摆手:“都回去吧。我愿意跟士大夫共治天下,但我不想给一群奴才当主子!”
把所有人都撵走,朱敬伦回到屋内,让张柔将剪子拿过来。
“剪了!”
“啊!”
张柔一愣。
作为女人,他受传统束缚更深,更觉得剪辫子是大逆不道。
“剪!”
朱敬伦怒喝一声,她才哆嗦着来剪朱敬伦的辫子。
一头乱发披散开来,张柔剪的还是少,只从中间剪开,留下了大半,随时都能重新编起来,但这是一个意义,他先跟旧时代决裂了,就看那些官员了,话他已经说的很明白,他不会给一群奴才当主子,他们不剪辫子,朱敬伦就不登基,相信那些精明的家伙肯定明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