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艺来时,便是这会儿。
她现身于归德侯府,管家像是见到宝一般,直勾勾的看着她,笑容满面。
怪瘆人的。
听泉毕恭毕敬的把她领进院子。其间路上遇到府内的小厮丫鬟,他们都一改昨日的悲伤劲,欢欢喜喜过来请安。
就连府里切菜的厨娘听见动静,都忘了放下菜刀,急匆匆跑过来看人。
重心捧月,再不为过。
韩知艺:嗯,有点儿心虚。
等走进院子,听泉觉得没什么好避讳,也没想着传报。
直接要把人送进屋。
韩知艺就听到这样的对话,清晰入耳。
——胡闹。
——魏恪,真喜欢,你就像个男人一样承认。
听听!
这是什么对话!
不心虚了。
韩知艺被这种爱情感动了。
宁世子竟然也会对魏恪撒娇。想要证明感情一般,她需要魏恪像个男人一样承认,魏恪喜欢他。
韩知艺不由捏了捏帕子。
没准,毁天灭地的宁虞闵,也许是在下面的。
也对,生的像个姑娘,在下面也不为过。
韩知艺这些日子被秦家那些破事闹得不爽快的情绪,被这对话打碎。
看,还是有爱情的。
她的到来让人始料未及之余,却又觉得情理可原。
宁虞闵看清来人,当下松了一口气:“来了啊。”
说着,眉间一喜:“你这是想通了?我就说,这么好的事,你如何能拒接。”
魏恪慢吞吞扭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韩知艺。又慢吞吞收回视线。
想了想,继续慢吞吞的把手臂藏到被窝里。
这种反应,宁虞闵没有察觉他的反常。只是喊门外女子进来。
韩知艺当下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总觉得打扰了两人的浓情蜜意。
毕竟魏恪还没有像一个男人一样承认,他对宁虞闵至死不渝。就算他成了亲,可依旧痴心不改。去安宁虞闵不安躁动的心。
她踌躇不前:“我影响你们了吗?”
影响你们卿卿我我了吗?
宁虞闵不曾理解其中深意:“傻站着作甚,进来。”
见他神色没有不虞,韩知艺入内。屋内烧着火盆,她当下就被这股热潮熏的满脸通红。
她也不打算废话,直接步入主题:“那事,我想了一宿。对我有利无害。”
说起嫁人,还是眼前榻上幽幽望着床顶的男人,韩知艺没有丝毫羞涩。
因为!他们不过是互助互利罢了。
“我同意。一切听世子的。”她昨日一夜无眠,这会儿人有些憔悴,可眸子里的光亮是遮不住的。
她仍旧是一袭红裙,洒脱张扬。不曾抹胭脂,但到底为了显气色,涂了口脂。
这个交易,她是赚的。
能摆脱秦家的同时,还能亲眼见证爷们之间的爱情。更有源源不断的葡萄。
宁虞闵到底比魏恪小几月,说起来,若韩知艺嫁过来,他还得喊一句嫂夫人。
自豪感油然而生!他操办了兄弟的婚姻。
他不由去看魏恪的反应。
嗯,没有反应。
魏恪半躺半靠着,鸦羽似的眼睫上还沾着水雾,遮住那双看淡生死的眸子。
韩知艺一入内,就急切的说要嫁给她,魏恪眸光一闪,那颗平缓跳动的心,不受控制的快了。
这种反应,魏恪不曾尝试过。
宁虞闵颔首,浑身都是干劲:“你果然有眼光,那秦之逸有什么好,周身上下有什么比得上我们子宥。”
韩知艺狠狠点了点头。
嗯嗯嗯,你家子宥最好!
没错没错没错。
都是自己人,互相知晓对方什么心思,这边上也没外人,宁虞闵可真是谨慎,偏生前面还要加个‘们’字。
“宁虞闵。”魏恪压下心里的悸动,嗓音虚弱动了动干涸的唇。。
“你出去。”
宁虞闵正要瞪人,凭什么他忙前忙后,这家伙一看媳妇来了,就要赶他?
这是人干的事吗?
可转眼一想,罢了,谁让他是兄弟。
当下把手里的药碗递到韩知艺手上:“好好好,我走,不杵这儿,让你碍眼。”
韩知艺莫名,她抿了抿唇,缓缓垂头。
得出一个结论:宁虞闵醋了。
不过,韩知艺没有非分之想,她也生不出愧疚之心。
她上前,走近魏恪。见他这病殃殃的模样,当下蹙蹙眉。
“你支开宁世子,是有话与我说?”
魏恪慢吞吞对上女子平静的眸子,心跳又快了。
这是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他并不想娶妻,即便他不讨厌韩知艺,毕竟他快死了。
好好的姑娘,嫁谁不好。
他知道秦韩两家的罅隙,韩知艺想摆脱秦府也并不意外。可宁虞闵开出的条件却不地道。
“我会为你解除婚约,你也无须嫁我。”
韩知艺在床前的杌子上坐下:“归德侯府我是真心想要嫁的,赐婚一黄,京城里谁还敢娶我。你就当行行好。”
“你也无须劝我,适才我一路走来,府内的奴仆都是不错,我很欢喜。我自幼无忧无虑惯了,归德侯府,挺好的。”
“你也别说什么死不死的,整日惦记那些做什么。你没瞧见宁世子多难受?”
“魏公子,我保证,我嫁进来定不给你添乱。”
韩知艺向来遵守受人钱财,给人办事的道理。这次宁虞闵帮她,她怎么能没有江湖气概,因着魏恪一句话,就想坐享其成。
魏恪沉默了,他苍白的面上尽是茫然。
可女子眸子闪满了亮光。
她说——嫁进来不会添乱。就好似再说,我会好好做你妻子。
魏恪只觉得身上都寒意散了些,锦被下的手不由攥起。他仓皇的挪开视线,不敢再看韩知艺的脸。
嘴里的拒绝如鲠在喉,再也说不出来。
他内心深处,好似也不想说。
见他不说话,韩知艺也知对方同意了。
女子到底感叹,魏恪对宁虞闵多么上心,甚至不想和旁的女人有星星点点的瓜葛。
只为宁虞闵有安全感!!!
韩知艺感动了。
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死呢!
“喝药!”韩知艺不容拒绝的口吻道。
也不管魏恪拒不拒绝,当下舀起一勺就往他嘴角凑。
魏恪闻着药味,嘴里就苦的厉害,可被窝下的手一松,他就像着了魔似的长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