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了,我不想听。”谢锦衣抬脚就走。
这些日子,除了进宫那一趟,她一直都闷在屋里要么绣花,要么看书,日子变得平淡而又宁静,她的心也跟着安静下来,原本以为她会喜欢这样的日子,却不想,她的心情却愈发得沉重,因为沉重而闷闷不乐。
她原本以为她是在外面跑惯了,冷不丁闲下来的缘故。
可直到有一天,她在府里偶遇钱姨娘跟谢锦如手拉手地园子里散步的那一幕,她才猛然察觉,并非是她矫情,而是她出嫁在即,却缺少一个真正替她周全的人……她其实内心深处在思念她的母亲,若是母亲在,知道她要嫁了,想必定会千叮嘱万嘱咐了一遍又一遍,可她却没人来跟她说这些……
她倒是有个父亲。
却跟没有没什么两样,他甚至都不知道女儿在想什么,当然他更不知道,她想要什么,她想要的自然不是银子,更不是金银珠宝,她想要的只是一点点亲情,仅此而已。
可是,就连这点小小的要求,却没人给她。
谢庭更不会给她。
“五姑娘,父亲知道你不喜欢父亲,甚至讨厌父亲,可是父亲终究是你的父亲。”谢庭快走几步,拦住她面前,语重心长道,“景王殿下心仪你,愿意娶你为正妃,为父甚是欣慰,但此次为父去景王府,却发现景王待我态度冷淡,并非是待岳父的礼节,所以为父就想提醒你,景王喜欢的是你这个人,还是你的一身医术?”
他是男人,自觉更懂男人的心。
但女儿就不一样了,女儿终究还是太年轻。
“有区别吗?”谢锦衣不冷不热地看着他,“因为自始至终您都在衡量这门亲事对谢家有没有益处,对您有没有助力,您又何曾想过他是不是真的喜欢我?还是喜欢我的一身医术?”
喜欢她也好,喜欢医术也好。
都无所谓了。
“五姑娘,你不要瞧不起我的谋算,难道景王殿下就没有谋算吗?”谢庭知道谢锦衣对他有成见,大言不惭道,“若是你没有医术,只是安平伯府二房的女儿,他景王殿下会放下身段求皇上赐婚?你觉得可能吗?”
先是太子中毒缠绵病榻。
现在又是景王自己身受重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们兄弟俩都需要大夫,何况像谢锦衣这样医术高超,容貌超群的大夫。
“父亲到底想说什么?”谢锦衣停下脚步。
“五姑娘,虎毒不食子,为父可能有时候办事办不到你心坎上,但你要相信,为父绝对没有害你的心思。”谢庭转到她面前,一本正经道,“为父想说的是,若是景王殿下喜欢你,你就尽快给他生个孩子傍身,把他当成自己的男人来伺候,若他喜欢的是你的医术,你也要尽快生个孩子傍身,唯一不同的是,你得把他当成你的主子来看待,尽快帮他纳妾娶侧妃,然后再提拔你大哥哥做你的娘家后盾,这样,就算有朝一日,他不需要你的医术,你也无所畏惧的。”
谢锦衣深深地看了谢庭一眼,什么也没说,头也不回地出了秋澜院。
谢庭虽然说的不中听,但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还是有些道理的,说到底,谢庭的意思是,若是赵璟桓喜欢她这个人,她就全心全意待他,若是喜欢她的医术,她应该给自己留条后路,最好是不要动心,而是拿赵璟桓当主子看待就是了,这样,等以后赵璟桓抛弃她,她也不会无处可依。
殊不知,动心不动心的,岂能由她?
若是能由她,她一辈子都不会对男人动心。
只要不动心,就没有所谓的爱恨情仇,更谈不上什么伤害。
在这个世上,还是银子更可靠些。
谢庭:“……”
她到底是听进去了,还是没听进去?
他说的可是肺腑之言!
丁嬷嬷带的这些绣娘很是勤奋能干,虽然时间紧迫,但还是赶在正月二十八这天,就把所需要绣的嫁衣绣品都全部绣好了,整整齐齐地放了满满一箱子,谢锦衣厚赏了她们,除了丁嬷嬷,其他人都相继离了安平伯府。
难得晚上没有绣活,谢锦衣早早和衣睡下。
清心苑的人也难得不用跟着熬夜,天一黑就纷纷熄灯歇下。
谢锦衣正睡得迷迷糊糊地,依稀觉得一阵寒风迎面袭来,一睁眼惊觉一个身影立在她床头低头看着她,吓得她一骨碌爬起来,迅速握住了放在枕边的银针,大声道:“谁?”
屋里静悄悄地,没有人回应。
谢锦衣暗道不好,整个清心苑的人怕是都昏睡过去了。
“谢姑娘,得罪了。”来人是个女人,眼疾手快地冲她撒了一把药粉,谢锦衣迅速地凭住呼吸,按住自己的穴位,哪知那女人虚晃一下点住了她的麻穴,谢锦衣只觉眼前一黑,接着似乎又有人从窗子里跳了进来,有人喊了一声:“谢姑娘不要怕,我们是来保护你的。”
应该是自己人。
谢锦衣这才松了口气,但还是身子一软,竟然动也不动了,也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两拨人打来打去的,最终她还是被人装进了一个黑布袋里,扛着破窗而出,接着整个人凌空飞起,耳边的风也是呼呼地响,听得见脚下瓦砾碰撞的声音,奔了一气,又像是忽地脚下踩了个空一样地落在了马背上,马蹄声随之传来,风一般地冲了出去。
她这是被人劫持了。
但听来人的口气,似乎对她并没多少敌意,谢锦衣很快稳住心神,迅速地判断她目前的方向,此事她应该是朝城外奔去,到底是什么人想要把她劫持到城外,他们想要做什么?
借着马背上的颠簸,谢锦衣硬是一点点地解开了自己的麻穴,动了动手指,还好她的银针都在,隔着黑色的布袋,她能感受到阵阵的寒意,也清楚地意识到应该是至少四匹马环绕在她的身边,为了不打草惊蛇,她悄然藏好银针,一动不动地伏在马背上,马背软绵宽大,凭直觉,应该不是中原的马……
难不成劫持她的,是乌雅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