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俄罗斯与拿破仑时代的冰与火(1799 - 1856)
第十九章 克里米亚的硝烟:蒸汽战舰敲响的帝国丧钟(1853 - 1856)
第一节 圣地争夺战的荒唐开篇
一、东正教与天主教的“钥匙之争”:耶路撒冷教堂门后的玄虚纠葛
1852年深秋,耶路撒冷圣墓教堂宛如一位饱经沧桑的老者,静静地伫立在历史的长河中。教堂前的石板路,在岁月的磨砺和无数信徒的踩踏下,变得光洁如镜。两名裹着头巾的奥斯曼税吏百无聊赖地蹲在路旁,有一搭没一搭地数着朝圣者投入铜盘的银币。日复一日的单调工作,早已让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麻木与倦怠,曾经的热情也已消磨殆尽。
然而,这份宁静瞬间被一声怒吼打破。一名希腊教士怒目圆睁,像一头发怒的公牛般,猛地揪住了拉丁修士的胡子,那场景仿佛两只为争抢咸鱼而厮打的野猫。希腊教士涨红了脸,脖子上的青筋根根暴起,声嘶力竭地吼道:“这钥匙在我们东正教手中已传承三百年!”他腰间别着的那把铜钥匙,在秋日的阳光下闪烁着刺眼的光芒,仿佛在彰显东正教对这把钥匙所拥有的悠久历史和绝对权威。
对面的法国神父也毫不示弱,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傲慢与坚毅,小心翼翼地从法衣里掏出一份泛黄的羊皮纸,高高举起,犹如举起一面战旗,大声说道:“睁大眼睛看清楚!这是1244年教皇英诺森四世的手谕!”那语气,仿佛这份手谕就是他无往不胜的利器,能让对手瞬间哑口无言。
这场围绕钥匙展开的争夺战,其荒谬程度堪比菜市场里为争抢最后一根萝卜而引发的争吵。圣墓教堂正门的钥匙,本不过是一个承载着宗教历史与传统的象征符号。然而,在当时的局势下,它却如同一个威力巨大的导火索,随时可能引爆三大帝国之间的矛盾。
消息传到沙皇尼古拉一世耳中时,他正在冬宫那金碧辉煌的宫殿中处理政务。他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犹如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愤怒地摔碎手中的茶杯,碎片四溅,茶水洒了一地,咆哮道:“法国佬连教堂门朝哪边开都不清楚,也配谈圣地监护权?”在他心中,俄国作为东正教的守护者,对圣地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拥有着天然的权利,岂容法国这个天主教国家染指。
事实上,这场看似荒谬的“钥匙玄虚”背后,隐藏着拿破仑三世的精妙算计。这位靠政变上台的法国新皇帝,正面临着国内诸多矛盾与问题。为了转移国内民众的注意力,他急需一场对外冲突。而争夺圣地保护权,无疑是一个绝佳的契机。一方面,这可以讨好国内强大的天主教势力,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另一方面,也能够给老对手俄罗斯制造麻烦,打击俄国在宗教和国际事务上的影响力。毕竟,全欧洲都知道,沙皇一直以东正教徒的守护者自居,对圣地事务极为关注。
可怜的奥斯曼帝国,此时就像一块置于烤架上的羊排,夹在两大强国之间,左右为难。苏丹阿卜杜勒·迈吉德一世坐在堆满文件的案桌前,愁眉苦脸地看着两份最后通牒。一份是来自巴黎的外交照会,上面盖着象征法国的鸢尾花纹章;另一份是圣彼得堡发来的国书,上面盖着俄国威严的双头鹰徽记。这个被戏称为“欧洲病夫”的帝国,此刻才惊觉,自己连充当裁判的资格都没有。俄国的黑海舰队已在塞瓦斯托波尔升起战旗,那猎猎飘扬的旗帜宛如一把利剑,刺痛着奥斯曼帝国的神经;而法国的地中海舰队正气势汹汹地驶向贝鲁特港,仿佛随时都会发动一场毁灭性的攻击。
二、尼古拉一世的“奥斯曼遗产臆想症”:病榻上的地图涂鸦
让我们把时光回溯到1844年的伦敦。这是一座弥漫着贵族气息和政治风云的城市,威斯敏斯特宫的晚宴上灯火通明,各国政要身着华丽的礼服,面带微笑地交谈着。在这一场合中,尼古拉一世格外引人注目。他身高1米9,身材魁梧,宛如一座巍峨的高山。他握着维多利亚女王的手,脸上带着自信与傲慢,说出了惊世骇俗的预言:“土耳其已是垂死之人,我们必须提前商讨遗产分割事宜。”
说着,他如同一位专业的解剖师,用手比划着奥斯曼帝国的疆域。他宣称多瑙河公国应归俄国所有,因为那里与俄国在地理和文化上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埃及可交由英国掌控,毕竟英国在中东地区有着巨大的经济利益;而君士坦丁堡,这座曾经辉煌一时的城市,应作为自由市,成为各国交流的中心。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对奥斯曼帝国未来命运的笃定,仿佛他就是那个主宰一切的命运之神。
十年后,尼古拉一世躺在御用军医马尔蒂诺夫的病榻上。他的身体已不复往日的硬朗,但心中依然怀揣着那个关于奥斯曼帝国遗产的幻想。他手持红蓝铅笔,在巴尔干地图上不断涂抹着。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狂热与执着,仿佛这张地图就是他的整个世界,而他正在上面勾勒着俄国未来的辉煌蓝图。
他的“奥斯曼遗产臆想症”已经病入膏肓。俄国驻君士坦丁堡大使缅希科夫,率领战舰与奥斯曼帝国进行谈判。在呈递给苏丹的国书里,竟然还夹带了《东正教特权确认书》。这无异于一个人闯入别人家中,不仅要求修改遗嘱,还妄图享受各种特殊待遇,严重侵犯了奥斯曼帝国的主权。
历史学家后来在沙皇的书房里发现了一些惊人的细节。尼古拉一世亲笔标注的进军路线精确到了每一个山口,他对地形的了解和规划不可谓不细致。然而,他却完全忽视了英法电报线中穿梭的外交密电。当俄军参谋部还在依据1812年拿破仑战争的经验来推演局势时,伦敦《泰晤士报》的记者已通过新开通的君士坦丁堡 - 伦敦电报线,将俄军调动的细节传遍了整个欧洲。这就如同一个人在黑暗中盲目摸索,而他人却在光明中对其一举一动了如指掌。
最为讽刺的是沙皇对“神圣同盟”的执念。这个由他祖父保罗一世缔造的保守主义联盟,曾经在欧洲政治舞台上发挥过重要作用。然而,此刻它却正被昔日的盟友们亲手撕毁。奥地利担忧俄国在巴尔干地区的扩张会威胁到自身利益,于是暗中向英法输送情报,期望借助英法的力量制衡俄国;普鲁士表面上保持中立,实则暗地里向奥斯曼帝国输送克虏伯大炮,增强奥斯曼帝国的军事实力,以此遏制俄国的扩张。
1853年7月,当俄军跨过普鲁特河时,尼古拉一世还在给自己的将领们打气:“我们不过是在清理自家后院!”他的语气中充满了自信与不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他并未意识到,他眼中“清理后院”的多瑙河攻势,在英国的帕默斯顿勋爵看来,是俄国冲向地中海的铁蹄,严重威胁到英国在地中海地区的利益;法国的报纸更是将俄军描绘成“从西伯利亚冰原扑来的北极熊”,营造出一种恐怖危险的氛围;就连奥斯曼守军都在战壕里传播着离奇的谣言——“俄国兵靴子底藏着东正教圣像,踩过的土地都会自动皈依!”
这场围绕圣地和奥斯曼帝国遗产的纷争,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将欧洲各国纷纷卷入其中。一场激烈的战争,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降临。而尼古拉一世那充满幻想的计划,也将在残酷的现实面前被击得粉碎。历史的车轮无情地向前滚动,碾碎一切不符合时代潮流的妄想与执念。在这场即将到来的战争中,各国都将为自己的利益和野心付出沉重的代价,而克里米亚的硝烟,也将成为帝国衰落的丧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