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九点点头，有些纠结。
“那几天经常看到小辉在山脚，而且，你当时也看到土里的酒糟，我在其他几个地方也有找到，我实在是没法不去多想。”
江淮没有反驳她，“你说的也不无道理，当时我也想过，怎么有人把酒糟丢在山上。”
接着，他快步上前，追上支书的步伐，开始套着话，问起酒坊的事儿。
因为江淮这些年经常在县里的原因，又是隔壁村的事儿，不知道也很正常，支书便乐呵呵地跟他说着情况。
那酿酒的作坊，是旁边几个生产队合开的，至于黎明村为何没参与进去，还是因为当时他们队的秋收成果不理想。
说到这儿，江淮好像有点印象，当时还以为他爸在为没有评上优而烦心。
将这些事记下后，他又问道：
“支书，那他们酿酒的酒糟一般怎么处理的啊？”
“还能怎么处理，喂猪呗，你别说，他们村那肥猪吃完这个，长得就是比咱们村的好，一年到头能多杀四五十斤肉。”
说起这个，支书就一脸羡慕，毕竟谁不想自己村里也能有这样的效益。
江淮了然，看来这酒糟还真不是被人随意丢在后山的，而且，真的能将猪给吸引过来。
可一个孩子，又怎么能弄到这个东西呢？
要真是小辉干的，那他的心性简直异于常人，而且，不是一般的聪明。
可江淮也不会去否定方初九的这个想法，毕竟那孩子能做出把人推下水的事儿，说不定真能干出别的。
他沉思片刻，又接着问了下去，“那酒糟咱们能要点儿吗？”
“不太行。”支书摆手，“那可是能让猪长肉的宝贝，他们哪舍得啊。”
不过，支书好像想到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已经跟了上来的初九，说道：“你三大娘家的侄儿在那里帮工，倒是可以让他匀一些出来，但是你们要那玩意儿干嘛？”
这话一出，初九还以为说的是王全，细听下去，才知道那王全还有个弟弟，老实本分。
只是被他哥拖累，一把年纪也没成家。
江淮随便找了个借口敷衍过去，和初九对视一眼后，便没再提这事儿，只是快到村子的时候，让毛根去隔壁村跑了一趟。
牛车借了一夜，支书得先还回去，再次谢过后，初九准备往家走，她心里还惦记着招男。
而且，昨天那个情况，奶奶应该也急坏了。
只是走了没两步，她歪头，看向跟在自己身边的人。
村长家好像不往这个方向吧？
迎着她的视线，江淮没有丝毫的不自在，直接说道：“送送你。”
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三个字，初九却听得心跳莫名快了一些，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角，一路上，她都在想，江淮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吧？
两人沉默着往前，直到方家院外才停下，正想把人打发走，却听见院内传来东东的哭声。
……
今天一早，方大爷方大娘带着招男回到家，老太太见初九不在，担忧地问了她的情况。
大娘宽慰道：“娘，放心吧，九丫头没事儿，就是还没醒过来，支书现在帮忙看着呢，晚点我去换他。”
说着，生怕老太太再问起别的，就准备先给招男送回房间，没成想，还没走两步，就被叫住，听到了自己最不想回答的那个问题。
“招男，你跟你姑姑到底怎么掉河里的？”
老太太的语气很是平淡，没带一丝审视的意味在里面，可招男到底是个孩子，又记得江淮叮嘱过的话，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于是，她抬头求助似的看向自己奶奶。
方大娘一边拍拍她的手，一边对自家婆婆解释着：“娘，招男刚从医院回来，又受了惊吓，晚点再问吧。”
老太太看着小脸没什么血色的小姑娘，努了努嘴，终究还是摆摆手，让她赶紧回去躺着。
只是这心里依旧惦记着孙女，又转头回了屋子，把房门关上后，默默地念叨各路神仙保佑。
方家其他人是在中午吃饭时，才知道方招男已经没事回了家，这会儿她因为害怕见到小辉，没有出屋子，老太太便让大儿媳给人把饭端进去。
等大娘再次坐到饭桌前，二大娘突然开口又问起了初九。
倒不是她有多好心，实在是怕人要是没了，自己今后还怎么从樱桃那儿再掏点钱回来。
当得知人还没醒，在场的几人神色各异。
二大娘是满脸的可惜，而小辉则暗自得意起来，就连碗中跟平常一模一样的饭都觉得格外香。
三大娘可不知道这是自家儿子的杰作，还想着初九最好是没什么事，毕竟自家侄儿还指望她去捞出来呢。
但不说两句这心里头也不痛快，面上带着些嗔怪，“这九丫头也真是的，好端端的怎么还掉河里了？”
大娘抬头看了她一眼，视线扫过正埋头吃饭的小辉，意有所指地说了句，“等人醒了就知道了。”
本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却让接触到她目光的东东吓了一跳，莫名地开始掉起了眼泪。
三大娘瞧他这样，也不禁纳闷起来，这孩子总不能是在为那病秧子伤心吧？
老太太见状，到底是喜欢这个孙子的，便将初九的事放在一边，耐着性子问他：“东东，怎么哭了？”
她这一问，倒是让小辉抬起了头。
小辉看向自家弟弟，瞧他的表情跟昨天在河边时的异样，立马明白过来，生怕他说漏嘴，急忙把饭刨进嘴里，胡乱抹了一把就打算把人带出堂屋。
可这手刚拉上，东东就立马甩开。
小辉面色一僵，而后迅速恢复，低声哄道：“弟弟，走，哥带你去外面玩儿！”
“我……我不要跟你走……”东东唯唯诺诺地开口，显然是对这个哥哥感到十分害怕。
兄弟俩就这样僵持着，三大娘一把扯过小儿子，不耐烦道：“没看见弟弟还没吃完饭吗，着什么急，他正长身体呢！”
小辉闻言，眸光倏地冷了下来。
感觉下一秒哥哥就要把自己也丢河里，这下东东直接哭出了声。
老太太本想让三儿媳把人带回去哄一哄，看看是不是生病了，结果眼神突然瞥见门外逆光而立的身影，“蹭”的一下站起身，激动地开口：
“九丫头，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