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毛根真把支书领着过来了，三大娘的脸色瞬间一变。
“哎哟，支书！”她一改刚才的撒泼，脸上堆着笑，“都是这群孩子不懂事，你看这事闹的……
支书是真受不了她这种恭维劲儿，抬手打断三大娘的话，目光在堂屋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初九身上：“初九丫头，你说说怎么回事。”
初九刚要开口，三大娘又插嘴道：“支书啊，你不能光听这丫头瞎说，她就是跟我家小辉过不去啊！”
“我问你了吗？”支书一个眼刀甩过去，三大娘立刻闭了嘴。
初九沉着嗓音，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再加上江淮在一旁作证，支书倒没有去怀疑有捏造事实的可能性。
一想到小辉说的那几句话时，他的眉头就拧成了疙瘩。
这孩子当真是被养坏了，才十四岁啊，就能做到这个地步，长大了还得了，这样的人是万万不能留在村子的。
三大娘见支书这样子，明显是信了，急得直跺脚，她指着毛根和江淮，“这俩外人就帮着那死丫头说话，这可是家事，他俩倒是上心，谁知道背后有什么勾当，支书你可看清楚了，我家小辉就是一孩子，哪儿被他们这么欺负！”
初九冷笑一声：“外人？外人都比你们一家子有良心！”
三大娘这会儿可顾不上跟她斗嘴，看了一眼自家男人，这会儿正蹲在墙角，抱着脑袋不吭声。
见指望不上他，只得又改口解释道：“他只是不懂事罢了。”
“十四岁还叫不懂事？”支书打断她的话，接着看向初九，“方家丫头，你说说看你的想法，这事儿想怎么解决？”
话音落下，堂屋里顿时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盯着初九，三大娘的眼神像淬了毒的刀子。
初九挺直腰杆，“公事公办，他要的是我的命，我没那么大度。”
支书眼中闪过一丝赞赏，又看向一旁的招男。
“小丫头，你也是受害者，你觉得呢？”
招男站在初九身边，无视大爷大娘欲言又止的表情，脆生生道：“我听姑姑的。”
“好！”支书一锤定音，“既然如此，小辉我先带走，等写好材料就送公社，后续处理结果，会通知你们的。”
三大娘一听，顿时瘫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我的儿啊！你们这是要我的命啊！”
可她根本无法阻拦支书，最后只得回头看向初九。
一生要强的三大娘，如今为了自己的儿子，终于低了一次头，祈求着开口：“九丫头，你快跟支书说说，小辉也是你弟弟啊！”
初九垂眸，对她的话不置可否。
是弟弟没错，可也要看看他有没有拿自己当姐姐，道德绑架在这儿根本不管用的。
“三大娘，我要是你，现在只会多花点心思好好管教一下东东，别让他成为第二个小辉。”
从初九嘴里说出这句话，无疑是彻底断了小辉的后路，三大娘欲哭无泪，在地上瘫坐一会儿，突然起身，抓起桌上的茶缸就往地上砸。
瓷片四分五裂，她似乎还没解气，又将其他人还没来得及收下去的碗挨个摔在地上。
一时间，堂屋里面乱作一团。
院子外面，小辉被支书和毛根一左一右地架着，好像这会儿才知道怕，哭喊着“娘救我”，三大娘追到院门口，被江淮拦下，只能眼睁睁看着儿子被拖走。
这番动静不小，刚被叫回房间的二大娘，隔着门板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她撇撇嘴，小声嘀咕：“初九这丫头心可真狠啊。”
随即眼珠子转了转，心里盘算着。
明儿一分家，老三这步棋算是废了，樱桃交代的事，恐怕最后还是得自己来做，要再不快点，那方初九只怕是更不好摆弄，那笔嫁妆钱怕是拿不到了。
方盼儿站在她娘身后，绞着衣角一脸焦虑。
她既鄙夷初九不念亲情，又担心这事传出去影响方家名声，尤其是赵知柏那儿。
堂屋里，三大娘已经砸累了，坐在地上哭天抢地，三大爷一声不吭地拉着东东走了。
初九懒得再看这场闹剧，转身回自己屋里准备拿钱给江淮，昨晚的医药费，以及支书那儿牛车的租用，全是他垫付的。
再次出现在院子，她开口叫住了正要离开的江淮。
“江淮同志，这两天谢谢你了，这钱你拿着，数数看，要是不够我再回去拿。”
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钱币，江淮抬眼，望着初九，好半晌才接过。
没说够，也没说不够，离开的时候，想起毛根昨天跟自己说的消息，又停下脚步，“祠堂那边，等你处理完家里的事，就可以动工。”
初九有些诧异，他怎么会知道这事儿？
但随即又想到应该是毛根说的，这两人的关系还真不是一般的好，笑了笑，无视身后其他人的目光，转而去到方老太太的房间。
一进屋，就看见老太太独自坐在炕前抹着泪，显然是被今天的事伤到。
初九走过去，斟酌着开口：“奶奶，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心狠……”
方老太太闻言，过来拉着初九的手，叹了口气：“怎么会，奶奶又不是那种重男女不分是非的人。”
就这一会儿，老太太就已经想明白了，她今天只是站在公正的角度上，没有偏袒任何人，顶多对不起三儿子，可他已经长大了，需要自己承担失败教育的后果。
至于小辉，小小年纪心思这么歹毒，就算今天不送走，往后肯定也会伤害其他人。
如今她只庆幸的是，孙女没事儿。
想到昨天把人就走的江淮和毛根，老太太心思活络了一番，之前的那个想法又冒了出来，可这会儿她又不好提起。
毕竟孙女这才从医院回来。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老太太才将初九赶走，让她回房间歇着去，至于家里那些糟心事儿，都交给自己来处理就好。
三房的分家，还有大孙子两口子，眼下唯一省心的就是二房了。
只不过，今晚过后，怕是村里又得传上一段时间的闲话。
老太太起身，想着得做些什么，好堵住那些长舌妇的嘴，结果一开门，就被眼前一幕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