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时，方家的堂屋里气氛诡异。
在知青所待了一下午的方盼儿，见桌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忍不住问她娘：“他们哪儿去了？”
二大娘看了眼女儿，村子里八卦消息传得最快，怎么她到现在还不知道，也不知去哪儿鬼混了，但现在不能当着其他人的面问，只是简单说了一下下午发生的事儿。
大堂嫂被打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大堂哥也追了上去。
而初九招男掉河里，现在还生死未卜，大爷大娘去了医院等消息，老太太这会儿担心得根本没胃口，早早就回了屋子。
方盼儿满脸震惊，她这是错过些什么热闹了？
那病秧子快死了？
可真是太好了，方盼儿忍不住地欢喜，毕竟赵知柏一提到这人就没给自己好脸色。
但二大娘这心里总是不得劲，还想着樱桃交代的事儿，这方初九万一要是没挺过去，那她得损失多少钱啊。
东东听着大人们的聊天，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他实在太害怕了，哥哥不是说给病秧子不会有事儿吗，怎么去了医院，现在还没回来？
扭头看了眼坐在身旁的小辉，见他吃得正香，丝毫没有受到这件事的影响。
三大娘没看出俩孩子的异常，今晚是她回来后最为高兴的一天，总算不用装着一副笑脸去讨好人了，那丫头真是活该！
可转头又想到被扣下的东西以及派出所的王全，要真死了，谁来出谅解书啊。
……
县医院里，初九跟招男两人还没醒来，病房内寂静无声。
守在床边的江淮，浑身散发着戾气，刚从外面进来的毛根，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淮哥，你去吃饭吧，这儿我来守着。”
江淮抬眼看着他，摇摇头，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他实在没胃口，这一屋子里还躺着俩病号，招男送来得及时，没落下什么病根，倒是初九，医生说她这是过于紧张，情绪起伏太大造成的心脏负荷，所以才会昏厥。
得亏这些日子她体能跟上了，要不然，很有可能挺不到上岸。
一想到这个结果，江淮就感到后怕。
毛根知道他决定了的事就不会改变，便没再劝，走到另一头坐下，没一会儿，又听见外面走廊传来匆忙的脚步声。
接着房门被打开，是支书，身后跟着赶来的方家大爷两口子。
知道方家来了人，江淮的表情才有一丝变化，不过这两人，一个去看了招男，一个一言不发，还不如不来呢。
毛根在边上撇了撇嘴。
“行了，毛家小子，这方家来人了，你俩也别凑热闹，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回村。”
支书支着门，招呼他俩出来，这会儿都天黑了，他家在县城里有房子，过去挤一挤，明儿一早再回去。
但没想到，江淮摇头给拒绝了。
“支书，我俩就在医院的凳子上凑活一晚，也能看着点儿，你快回去吧。”
“是啊支书，你崩操心我们。”毛根跟着点头附和。
这现在的情况哪儿能走啊，天仙躺那儿，这方家来的人进屋这么半天都没过去看一眼，要他俩不在，估计人醒了都喝不上一口热水。
支书见拗不过他俩，也没有强求，江家小子紧张那方家丫头，他又不瞎，自然能看出来点苗头。
索性有长辈在，这俩守着也不算那么冒昧。
病房内，大爷大娘瞧着昏迷的两个孩子，忍不住叹气，来的匆忙，除了老太太给的钱之外，什么都没有。
还好刚才在医院门口买了两块玉米饼子，就着温水泡一泡也能管饱。
这一晚，大娘趴在招男的床边，大爷则是倚在靠门的椅子上。
而江淮和毛根，坐在外面的走廊，夜晚的气温并不低，两人就这么凑合了一晚。
医院的早晨，天刚亮就已经有护士跟家属在忙碌，时不时还有其他病房的咳嗽声，江淮很早就醒了，这一晚，睡得并不怎么好。
他隔一会儿就会起来朝病房里看上一眼，生怕人醒了，没有及时发现。
在毛根抻着懒腰迷迷糊糊去找地儿洗脸时，房门被打开，大爷讷着一张脸，见到他在外面，愣了一下。
“江家小子，你昨晚没走？”
“嗯，叔，我进去看看她俩。”江淮点头打了声招呼。
方大爷这脑子还没转过来弯，身体已经微微侧开，给人让出个路来。
江淮走进去，见初九仍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只是脸色看着要比昨天好些了，也许是阳光洒进来的缘故。
没一会儿，大娘也醒了过来，见屋里多了个人，吓一跳，待看清是谁后，才放下心，跟大爷换着出去洗漱。
旁边病床传来窸窣声，招男小小的身子在被子下发着抖，已经进屋的毛根眼尖，立马回头拍了一下江淮的肩膀。
“淮哥，这丫头醒了！”
他这一嗓子，让本来还没清醒的方招男，直接弹坐起来。
她茫然地看着周围，目光触及到旁边病床上躺着的方初九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江淮一个箭步，冲上去按住要扑下床的人，声音冷硬：“安静，你姑姑没事儿。”
大娘走过来，见孙女吓得噤了声，连忙把人抱过去哄着，等她情绪逐渐稳定后，江淮才稍稍缓和了语气，问道：“你怎么掉河里的？”
他这话并不是在责怪，而是想问清事情的经过，不料，方招男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瞬间又掉了下来。
“是……我是被推下去的……”
方招男抽噎着，将昨天下午河边的事说了出来。
当时，初九在教训东东，在场就四个人，那么谁上手推的，答案显而易见。
大爷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而大娘则是捂着嘴，只觉得浑身血液倒流，那小辉才十四岁啊，怎么能这么坏？
再说了，他们跟老三一家又没有过节。
大爷担忧地朝江淮看了一眼，毕竟是家事，让外人听了不是闹笑话嘛，连忙打着圆场。
“这孩子吓坏了，说的不一定准，还是等九丫头醒了再问问。”
“对对，等九丫头醒了，再问问。”大娘回过神，朝旁边那床上看去。
江淮没有接话，昨天在河边，他确实只看见这姑侄俩在，可方招男没有理由骗人，兴许是那俩孩子害怕所以跑了。
支书过来时，大爷大娘已经给方招男办了出院手续，这多睡一天就要多花点钱，孩子没事就别浪费了，可这初九还没醒，两口子在为谁留下照顾而纠结。
江淮走过去，开口劝道：“大爷大娘，你们带人回去吧，这儿我看着就行。”
“你？这不合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