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梨愣在原地,上一世的记忆如潮水涌来。
通缉令上的信息她仍旧记得,这人是一名钢铁厂的工人,名字她记不清了。
只依稀记得,本来是和和美美的三口人,到了后面,家里有个女儿患了重病,媳妇跟别人跑了,工作也没了。
再然后,就是杀人了。
不过乔梨对他的印象并不是大恶不赦的人,反而多了几分同情。
当初杀人之后,被送到公安之后,他的认罪态度一直很好,几次开庭都低着头认罪。
然而,判了死刑的前夕,他的情绪却突然躁动。
那段时间,杀人犯的事在县里闹得沸沸扬扬,所有人都想去看看杀人犯伏法。
公安的人也想借此给大家伙儿点威慑,让一些有可能犯法的人好好看看。
审理的那天,很多人都去凑热闹了。
乔梨也一反常态的从季家出了门,去到了现场,眼睁睁看着,他拷着手铐在堂上大喊大叫,满眼猩红血丝,面色疲惫不堪,嘴里只道:“我不认了!你们骗了我!”
“我不能死啊,你们放了我!”
当时的齐万福哭得撕心裂肺,一改最初的态度,不像个冷血无情的杀人犯,倒像个可怜人。
再后来,就听说他家唯一的女儿也死了。
当时的乔梨还不懂这背后的情况,只是光看着那副悲惨模样,同情又惊慌,总觉得其中有什么内情。
后来听说,是他妻子出轨在先,勾搭上钢铁厂主任,把女儿至于不顾。
不仅如此,还让那主任克扣他工资,逼他离职。
乔梨只觉得可怜。
风波过去,乔梨再没听见相关消息,齐万福喊冤的事也没了后续。
她没想到这一世竟然能在他被抓之前遇到他!
而且,离他第一次命案没多久了。
眼中闪过一抹悲戚,乔梨犹豫不决,可一想到说不定能改变此人命运,于是乔梨壮着胆子走上前,轻声细语的问,“大哥,你是不是病了?我们这边是义诊,不用花钱。”
闻言,齐万福始终低垂的脑袋猛然抬起,浑浊的眸子闪过一抹惊诧,目光阴狠。
乔梨吓了一跳。
她强忍着心里的害怕,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看病不花钱,打针吃药还是得去药房拿,不过,特殊病例可以申请补助,相信也花不了多少钱。”
说完,勉强勾了勾唇。
齐万福目光看向了不远处的薛德昌,又转头看向乔梨。
他声音沙哑的厉害,“明天,你们还来吗?”
乔梨忙说,“明天也可以,明天我们还在这里义诊,一天都在!”
听了这话,齐万福神色一凛,眼神逐渐变得越发的阴鸷狠毒。
那一刻,他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只是眼底稍稍有些犹豫。
这时有个孩子的哭声吸引他的注意力,目光掠过的孩子时,原本阴鸷的眸子突然变得温柔了些。
深深的看了一眼,他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背影没落,逐渐的消失在视野里,乔梨站在原地却久久不能动弹,想起上一世的事,直到现在还觉得有些心惊肉跳。
乔梨害怕上一世的悲剧重演,更害怕这么可怜的男人选择同一条路。
紧紧盯着那个背影,乔梨突然也想试着制止他杀人。
她是重生的,她的命运会不会像上辈子那样,她不知道,但她坚信,只要别人跟上辈子不一样了,那她肯定也会不一样。
正想的出神,薛德昌正好闲了,走过来看着乔梨在发呆,过来碰了碰她的胳膊。
“认识啊?”
“不、不认识。”
“不用客气,要是那个人是你熟人的话,买药打针都可以打折。”
思绪回笼,乔梨摇了摇头,“真不认识。”
“啊?我看你跟他说了那么久,还在这里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以为你们认识呢,那你这是怎么了?心不在焉的?”薛德昌对此十分好奇。
“没什么,就是觉得……他明天可能会来看病。”
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又仿佛是说给薛德昌听。
“他要是真的想看病的话,早晚会来的,你就不用替她操心了,行了。又来病人了,还是先关心眼前的事吧。”薛德昌安慰了几句,便又去忙了。
乔梨点了点头,思绪有点复杂,眼底满是期盼,一直盯着齐万福消失的方向。
结果第二天的时候,乔梨等了一天,齐万福没来。
乔梨伫立在原地,担忧写满了脸上。
薛德昌以为她担心那个病人的病情,忍不住过来劝两嘴,“像这种病人我见的多了,你也不用放在心上,说不定有事耽搁了。
或者是那病根本就不用瞧,有事的话,早来了。”
这种劝慰,一点也没有起上作用,乔梨只觉得心理七上八下,脑海里一直回忆着上一世的惨状。
齐万福,你可千万不要做傻事!
一旦是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就算是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乔梨坚持等着。
轰隆隆一声,骤雨落下,来义诊的病人全都找地方躲,薛德昌也在收拾东西,抬眼就看见乔梨还站在原地,傻傻的等待。
薛德昌赶紧上前劝。
“别等了,他可能不来了,这么大的雨还是赶紧去避避吧,等一下,身子在被淋坏了!”
乔梨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固执的站在原地,眼睛空洞的盯着前方,眼底的悲伤快要溢出。
如果连齐万福的命运都没办法改变的话,那就说明现在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假象而已。
脱离季家,是她唯一想做的事,
可若一切都是假象,那她的命运也终究逃不掉。
心底一阵阵发凉,寒风呼啸,雨水淋在身上,冰凉刺骨,可乔梨就好像是没有反应一样,继续站在原地。
视线被雨水模糊,看不真切,可脑海里那些惨状却越发的清楚,看起来触目惊心。
“哎!”
一旁的薛德昌看着乔梨好像发了癔症似的,叹了口气,赶紧让齐三找贺行尉,把人扛走。
听了齐三的话,贺行尉开车迅速赶了过来,他迫不及待地下了车,远远的就瞧见了乔梨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单薄的衣衫已经被雨水淋湿。
眉头一皱,顾不上其他,贺行尉脱下军装狂奔而去。
他把军装披在乔梨身上,忍不住咆哮。
“你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