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水灌入口鼻的刹那,秦昭月突然被一股柔和的浮力托住。睁眼时,发现自己悬停在一座倒悬的水晶宫殿前,穹顶镶嵌的夜明珠将海底照如白昼,殿门之上“玄渊殿”三个古字泛着水光,与她手中玉箫的潮纹刻痕隐隐呼应。怀中人儿的体温隔着湿透的衣衫传来,陆明洲的睫毛上凝着水珠,心口胎记在幽蓝光影中忽明忽暗,竟与殿门两侧的蟠龙柱纹路分毫不差。
“小心!”陆明洲突然睁眼,反手将她推向右侧。两道寒光擦着鬓角掠过,竟是殿门蟠龙柱上的龙须活了过来,化作丈长水箭破空而来。秦昭月玉箫翻转,《碧海潮生诀》第四重“暗流旋涌”应声而发,音波在水中激起螺旋状水墙,将水箭绞成细碎浪花。
“这是……玄渊阁的‘镇海蟠龙阵’。”陆明洲按住额头,眼中闪过痛苦,“我好像……见过这些柱子。小时候你总说,龙角上的夜明珠是海龙王的眼睛……”话未说完,左侧蟠龙柱突然发出轰鸣,龙首转动间,整座宫殿的地脉竟随之一震。秦昭月这才发现,殿门两侧的蟠龙柱中央,各嵌着半支断箫——正是她手中玉箫与通道尽头黑箫的残缺形态。
“双璧合,蟠龙醒。”她喃喃自语,突然想起《碧海潮生诀》残页中提到的上古传说。当年初代阁主为封印幽冥殿,将本命玉箫一分为二,以双生血契镇守玄渊阁地脉。此刻她与陆明洲掌心的印记,正是激活双璧的钥匙。
殿外突然传来水爆声,十道黑影破开水幕。为首者正是先前的白衣男子,此刻他面具已碎,露出左脸狰狞的海蛇刺青,手中握着从海底拾来的半截断刃,刃身缠着幽冥海阁特有的腐魂藤。
“明月奴,你以为躲进玄渊殿就能保命?”男子冷笑,腐魂藤突然爆长,在水中掀起黑色毒雾,“三百年前你们玄渊阁初代阁主能封了幽冥殿,今日我幽冥海阁就要借你的双生血契开殿!”
话音未落,毒雾已至眼前。秦昭月玉箫横挥,“潮生九叠”叠加的音波在水中形成透明屏障,竟将毒雾生生震散。但她骇然发现,幽冥海阁众人的兵器上都缠着腐魂藤,每一道攻击都会引动海水里的阴毒气息,与《碧海潮生诀》的纯正内息相互排斥。
“昭月,用双璧共鸣!”陆明洲突然握住她的手,将半片玉简按在她掌心。两人印记相触的瞬间,殿内断箫发出清越鸣响,秦昭月手中玉箫与通道尽头的黑箫同时飞起,在蟠龙柱上空合二为一,化作完整的“潮生双璧”。
“碧海潮生——裂天!”她清喝一声,双箫齐挥。前所未有的澎湃内息自丹田涌出,海水竟被音波震成千万冰晶,在殿内形成漫天剑雨。幽冥海阁众人的腐魂藤纷纷断裂,为首男子的断刃“当啷”落地,胸前刺青被冰晶划伤,竟渗出黑色血液。
“你竟敢用初代阁主的禁术!”男子怒吼,突然从怀中掏出半块青铜罗盘,“就算你能催动双璧,也破不了我幽冥殿的引魂阵——”罗盘转动间,殿外海水突然变得漆黑如墨,无数骷髅虚影从墨水中爬出,每具骷髅眼中都跳动着与男子相同的暗红光芒。
秦昭月只觉头痛欲裂,双箫共鸣的内息竟在此时出现紊乱。陆明洲突然揽住她的腰,将自己的内息渡入她体内,心口胎记与她掌心刻痕相连,形成一道金色光链:“别怕,小时候你教我的‘潮生定心诀’,我还记得。”
记忆如潮水涌来。那年她六岁,在玄渊阁后海摔破膝盖,小她三月的“阿渊”蹲在礁石上,用温润的掌心捂住她的伤口,哼着不成调的潮生曲。原来早在那时,双生血契便已在两人血脉中扎根,只是被阁主用秘法封印了记忆。
“定海神针——破!”秦昭月借着陆明洲的内息,双箫在胸前划出太极图案。金色光链随音波扩散,骷髅虚影发出尖啸,墨色海水层层退散,露出殿门后悬浮的百具玉简。每具玉简上都刻着不同的潮纹,中央最高处,赫然悬浮着刻有“双生同命”的玉匣,匣盖上凝结的血珠,与她掌心印记一模一样。
幽冥海阁众人见势不妙正要撤退,殿外突然传来更剧烈的水爆声。一道紫电般的身影破水而来,手中九环刀上缠着比腐魂藤更毒的“血浪藤”,正是幽冥海阁阁主——三年前血洗玄渊阁的罪魁祸首。
“秦昭月,你母亲临死前没告诉你,双生血契必须以心头血祭才能催动双璧吗?”阁主冷笑,血浪藤突然爆长,在水中织成巨网,“当年我故意留你性命,就是要等你长大,用你的血打开幽冥殿——”
剧痛从掌心传来,秦昭月这才发现,双璧共鸣已在她掌心划出伤口,鲜血正顺着玉箫渗入地脉。陆明洲见状立刻掏出匕首,在自己掌心划出同样伤口,两滴血珠同时滴在双璧之上,殿内顿时响起万潮奔腾的轰鸣。
“潮生·血浪翻!”两人异口同声,双箫齐挥。这招本是《碧海潮生诀》中最危险的禁术,需以双生血契催动,此刻却因两人血脉相连,竟爆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海水化作赤红浪潮,血浪藤瞬间被震成齑粉,幽冥海阁阁主的九环刀“咔嚓”断裂,整个人被音波掀飞,撞在蟠龙柱上。
“阿渊,你看!”秦昭月突然指向玉简群。在血浪冲刷下,中央玉匣缓缓开启,露出里面一卷泛黄的帛书,封面上“玄渊血契录”五个大字泛着金光,正是失传已久的双生血契总纲。而帛书之下,静静躺着一枚刻着“阿渊”二字的玉佩,与陆明洲颈间一直戴着的半枚玉佩严丝合缝。
“原来你真的是……”她话音未落,幽冥海阁阁主突然爆起,手中短刃直取陆明洲后心。秦昭月本能地转身,玉箫横挡在陆明洲胸前,却被短刃划破小臂,鲜血溅在双璧之上。剧痛中,她突然看清阁主眼中的疯狂——那里倒映着殿内最深处的祭坛,祭坛中央,正是三年前母亲咽气时紧攥的半片玉简。
“昭月!”陆明洲接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双箫共鸣的力量仍在体内翻涌,“你还记得吗?小时候我们总在礁石上刻莲花,你说双生莲花开的时候,就是玄渊阁重光之日……”他的声音渐渐低沉,目光落在祭坛方向,那里不知何时浮现出初代阁主的虚影,手中捧着与他们一模一样的双璧。
幽冥海阁的余党趁机再次扑上,秦昭月咬牙站起,双箫在指间旋转如轮,《碧海潮生诀》的真正威力此刻才完全展现——音波所过之处,海水化作利刃,冰晶凝成护盾,每一道招式都带着血脉共鸣的力量,竟比单打独斗时强上数倍。
“阁主,玉简在发光!”一名弟子的声音从殿外传来。秦昭月余光瞥见,悬浮的玉简群正朝着她与陆明洲飞来,最中央的“双生同命”玉匣打开,露出里面刻着两人名字的血玉髓。原来,所谓双生血契,不仅是血脉相连,更是玄渊阁历代阁主为守护幽冥殿而设的宿命羁绊。
“该结束了。”秦昭月看向陆明洲,两人同时点头。双箫交叠,在胸前划出最后的印记,血色浪潮与金色光链交织,形成一朵巨大的双生莲花,将幽冥海阁众人尽数笼罩。莲花绽放的瞬间,殿外海水突然清澈如镜,映出玄渊阁废墟上重新亮起的灯火——那是留守弟子们点燃的引魂灯,在血色残阳下显得格外温暖。
战斗结束时,海底宫殿已恢复平静。陆明洲捡起那枚完整的玉佩,轻轻戴在秦昭月颈间:“小时候你总说我的玉佩缺了一半,原来另一半在你这里。”他指尖划过她掌心的伤口,两人的血迹在玉佩上融合,竟形成与双璧相同的潮纹。
秦昭月望向殿内深处的祭坛,那里浮现出一行小字:“双生同命,潮生共死。玄渊重光之日,便是幽冥殿复灭之时。”她突然明白,母亲为何将她的印记分给陆明洲,为何三年前那场血洗独独留下他们二人——原来从出生起,他们的命运便与玄渊阁、与这海底的千年秘密紧紧相连。
“接下来怎么办?”陆明洲轻声问,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双璧上。此刻双璧已重新分为两支,却在彼此靠近时发出轻鸣,如同恋人的私语。
秦昭月抬头,望向殿外渐渐散去的阴云:“先回去看看弟子们。然后……”她握紧玉箫,掌心的刻痕仍在发烫,“我们要解开‘双生同命’的真正含义,还要弄清楚,为什么幽冥海阁的人,会对我的血这么执着。”
话音未落,海底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祭坛方向,那卷“玄渊血契录”正在缓缓打开,第一页上,赫然画着与他们一模一样的双生身影,旁边注着小字:“血契既成,生死与共。然双璧合则天下惊,分则玄渊倾……”
殿外,幽冥海阁阁主的尸体突然化作黑雾,随水流漂向远方。秦昭月心中警铃大作,她知道,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当双生印记完全觉醒,当《碧海潮生诀》的真正力量现世,江湖即将迎来的,是比幽冥海阁更可怕的敌人——或许,正是那传说中被封印了三百年的幽冥殿主人,那个曾与初代阁主同归于尽的神秘存在。
“昭月,你的箫……”陆明洲突然指着她手中玉箫。只见潮纹刻痕此刻竟在缓缓流动,如同真正的海浪,而箫尾端,不知何时多了一滴凝固的血珠,红得刺眼,却又与《碧血潮生录》的书名隐隐呼应。
她轻抚箫身,忽然听见远处传来熟悉的潮声,那是玄渊阁后海的声音,是母亲哄她入睡时的摇篮曲,是她与陆明洲儿时嬉戏的记忆。现在,这些都成了她必须守护的东西,为了玄渊阁,为了双生血契,更为了那个在血色浪潮中与她并肩而立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