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的几天时间,赵太医每日早晚针灸一次,每次用完针不久,朱煜申能悠悠醒转,可半个时辰左右,又沉沉昏睡过去,叫也叫不醒的那种昏睡,只有赵太医用针才能醒来。赵太医开了药方,让人去镇上的药铺抓了药,煎好了趁他醒着的时候灌下去。
清虚道长则在院中开坛祭法,请神驱魔。一时间,朱家院落里整日香烟缭绕,热气蒸腾,仆人们忙进忙出,好不热闹。
到了第三天晚上,朱三爷正陪着赵太医父子和清虚道长师兄弟用晚饭,只见儿子房里的婆子急匆匆赶过来,慌慌张张的哭叫道:
老爷,快去看看吧,少爷他,他不行了。
朱三爷腾的一下站了起来,一声怒吼:嚎什么嚎?你这是盼着少爷死吗?晦气。
那婆子被这一声吓的瞬时噤声,只能怯怯的跟着众人急急径直奔后院而来。进的屋来,只见朱煜申牙关紧咬,瘦小的身子不停的抽搐,小丫鬟文秀跪在床边边哭边不停的叫着:少爷,少爷。
赵太医赶忙让儿子死死按住朱煜申,拿出金针一顿扎灸,约一炷香左后,朱煜申渐渐平静了下去,又沉沉的昏睡了过去。
朱三爷等赵太医收完针,赶忙询问病情,赵太医摇头道:
唉...公子身体亏欠太多,现在是越来越虚弱,这两天也只是靠金石之法勉强维持,那些汤药也就拖延时间罢了。
说完也只是摇头。
朱三爷颓然地坐在了床边,其他人也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过了一会儿,徐姨娘迈步进来,见朱三爷只是呆呆地坐在儿子的床前,轻声叫了两声,见他没有答应,就站到他身后轻轻替他捏着肩,道:
老爷,您可别这样,这一家子上上下下可都指着您拿主意呢,少爷命大福大,一定能过了这一劫。
朱三爷回过神,轻轻拍了拍徐姨娘在他肩头的手道:
我没事,我就在这里坐坐,陪着申儿和他说说话。
徐姨娘走到床前,摸了摸那张瘦削苍白的脸,不觉一阵哽咽:
少爷啊,当初我答应你娘,一定要好好照顾你长大成人,这十几年来我服侍你们父子俩,也是尽心尽力,虽然你身子骨弱,却很是聪慧,去年你乡试取了童生,只待今年能过了院试,考取生员,也给老爷这一房争争脸面,可没成想你却一病不起,叫我日后怎么去见你的母亲啊!你可一定要醒来呀!呜 呜 呜!
一阵呜咽,周围的下人也陪着一阵抽泣声。
这时,清虚道长又转进屋来,口诵法号道:
朱善人,切莫过于悲伤,吾观贵公子命中虽有此一劫,但命数长久,运势颇盛,如今必能逢凶化吉。待我明日辰时继续做法,必能驱魔除病,化解于无形。
朱三爷赶忙起身,一揖到底,道:
全仗仙师道法施为了,若我儿能度过此劫,必有重谢!
次日天还未明,清虚道长和他师弟就早早开始开坛做法,当第一缕阳光破开云雾,顿时大地金光刺眼,热浪又起,清虚道长挥动桃木剑一股烟火轰然升腾,待烟雾散去,桃木剑上挂着一张符贴,上面赫然有两个字:冲喜。
朱三爷这一夜难得睡的还算安实,清虚道长昨晚的一颗甜枣还是很有效果的,人都是这样,有了希望就能安心不少。等到辰时三刻在徐姨娘的服侍着起床之后,管家朱福送来了一封信,说道:
这是清虚道长一早留下的,留下这封信后,道长已经和他的师弟一起早早坐船走了,说是要赶去山东蓬莱有急事,这次已经是耽搁了很些时日。
朱三爷打开信看完,沉吟了一会儿,对徐姨娘道:
你速速去找几个媒婆过来,叫她们把手上女孩子的生辰八字都带过来,这老道信上说,让我帮申儿马上成婚冲喜,或可以度过这一劫。
徐姨娘道:
既是冲喜,只要去码头买个丫鬟来不就行了?哪有这么麻烦!
朱三爷大怒道:
你个贱婢,你懂个屁!道长写得明明白白一定要明媒正娶三订六聘的大婚才行!而且八字也是要特殊的女孩,码头上的草标上还能标着生辰八字不成?
徐姨娘吓得赶紧答应一声,出门找人安排去了。
朱三爷又吩咐管家朱福,让他马上着手置备聘礼彩礼,准备迎亲婚礼酒席等一干事情,又嘱咐道:
迎亲就先定在后天举行,那几房也不用去通报,我们自家院里操办就行,宅子里的布置都要齐备,不能有点短缺遗漏,一定要按照婚娶那般,办的热热闹闹。
朱福应了赶紧去准备。
随后,他又来到儿子屋里,见赵太医也在,朱煜申已经醒来,两眼有点呆滞,半躺在床头,丫鬟文秀正在给他喂药。就坐在旁边,和儿子轻轻说道:
儿啊!道长让我马上说门亲事给你冲冲喜,只要你一成婚,你也算成人了,你这病也就马上会好的。我也对得起你那早早故去的亲娘了。父亲我可还指望你能像你祖父那样能考中举人,光宗耀祖啊!
朱煜申不置可否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一会儿眼睛一闭头一歪,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