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代做个体户不是个体面的事，杜云山完全不大男子主义，反倒支持她的每个决定，无条件的相信她。
不管是读书还是个体户，杜云山好像都相信她做的成。
算起来，他们两个也不过才相处一个星期而已。
沈晓玉声音不自觉地柔和下来，补充道：
“咱家五口人不能都靠你一个人的工资，何况咱妈年纪也大了，要为咱妈养老考虑。”
杜云山一阵心疼，沈晓玉才19岁，自己还是个半大孩子，但已经有撑起整个家的责任心了。
他也得努力才行。
三丫儿也奶声奶气道：“爸爸妈妈，三丫儿也要去~”
猫蛋也一脸期待地看着沈晓玉。
沈晓玉想了想，来到县城之后还没带三个孩子出去玩过，也就点了点头。
三个孩子欢呼一声，饭都顾不上吃了，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看着三个小朋友快乐自由的样子，沈晓玉感觉心中空缺了许久的位置，在一点点被填满。
那是她缺失的童年。
下午，杜云山陪着沈晓玉去农贸市场买面粉猪肉和其他配菜，沈晓玉趁机打听好了每种食材的价格。
她每种食材都跑了几家店，问得人家老板嘴唇都说干了，但她态度很好，温声细语的，老板也多出了几分耐心。
“小姑娘，你去其他家打听打听，全县城我家的面粉是最便宜的了。我偷偷跟你说吧，这面粉以前可不会卖给老百姓，这可是特供面粉！”
沈晓玉用手指捻了捻，又凑在鼻子下嗅了嗅。
“老板，你这面粉确实不错，色泽均匀颜色也白，但质地有点粗糙，底下还有些结块，存放了有一段时间了吧？就这还卖两毛一斤？也太贵了。”
“我刚刚问的那家比你这质量好，只要一毛七一斤。”
老板没想到这年轻姑娘竟是个懂行的，神情有些尴尬，但唠了半天，他也不想错过这单生意，小声问道：
“小姑娘，那你给个价，我看你顺眼，咱俩也是有缘，我赔点卖给你。”
沈晓玉微微一笑，商人一个比一个精，怎么可能做赔本买卖？
她没戳破，她看出这个面粉应该是积压了一段时间了，老板肯定急着卖，她故意在这问东问西，也不过就是想杀杀价。
“一毛五一斤，我要20斤。我今天看看质量，要是你这面粉质量不错，我以后天天来你这买。”
老板直嘬牙花子，这价格虽然没赔本，但也没啥赚头。
这时候的一般的家庭要么吃员工食堂，要么自己在家做，他这种好面粉一般都不会有人买，基本上都是往国营饭店卖。
他本想着进点好货卖给国营饭店，谁知道人家采购根本不买账，有门路的供货商先一步托了关系找上了采购员。
所以这批货就这么压了下来。
现在有人买，哪怕赔点钱他也要卖掉，不然真的放坏了，他哭都没地方哭去。
“成吧！你要不多买点？我再给你划算点。”
沈晓玉摇了摇头，这货看着不错，但具体怎么样，她还得看看。
把20斤面粉放上自行车后座，杜云山陪着沈晓玉继续往前走。
“晓玉，你不是说这批货不怎么样吗，明明有更好更划算的，你咋不买？”杜云山看的云里雾里。
沈晓玉狡黠一笑，说道：“我说你就信？我骗他的！”
杜云山愣住了。
说骗也算不上，买东西这些杀价套路很正常，沈晓玉说起这些来也没什么惭愧的感觉。
倒是杜云山这个震惊的表情，让沈晓玉心里有点犯嘀咕。
这男人这么容易被骗，以后……不会被别的心机女骗走吧？
她循循善诱道：“这批面粉质量很好，就是底部有一点点受潮。我找他的毛病只是想杀价，这面粉的价格其实算是我们捡漏了。”
杜云山挠了挠头，原来买个面粉还有这么多门道。
买完所有食材，到家的时候天都擦黑了。
沈晓玉在厨房剁馅，杜云山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沈晓玉就让他帮忙剥葱。
月光洒在小小的院子里。
厨房的剁馅儿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冲淡了杜云山压在心底的离别愁绪。
早上四点钟沈晓玉就起来忙活了，等到杜云山和孩子们起来，笼屉上已经冒起了蒸腾水雾。
杜云山起晚了还有些不好意思，沈晓玉安慰道：“你伤才好，没几天你就要去部队了，抓紧时间多休息才是。”
六点钟，一家五口人推着自行车缓缓往集市走去。
清晨的县城十字路口，几辆绿车停在街边，麻袋垛成小山。戴蓝布帽的老汉蹲在墙根，面前摆着两筐沾泥萝卜，戴红袖箍的市场管理员正挨个收摊位费。
三个孩子本来还没太睡醒，看到热闹的集市一下子精神起来，沈晓玉嘱咐狗蛋看好弟弟妹妹别往远处跑，就忙活了起来。
他们来的不算早，剩下的位置不多，沈晓玉挑了一个小十字路口的位置，这里人流量多，位置很好。
沈晓玉交了摊位费，收下市场管理员给的粉色收据，将自行车大杠上的凳子拿下来放在地上，几个笼屉叠着摆在凳子上。
上面的棉布一掀开，蒸腾的热气顿时冒了出来。
随之而来的是面粉和肉馅儿的香气。
隔壁摊位是个卖土豆的大婶，她还是第一次见有人把笼屉搬到集市上来的。
“小姑娘，你们卖的是啥呀？”大婶伸长了脖子。
沈晓玉脆生生道：“大婶，我卖的是包子馒头花卷，还有烤红薯。”
大婶上下打量沈晓玉几眼。
沈晓玉今天编着两个麻花辫，身上是普通的藏蓝色工装衣裤，并不惹眼。但那张娇美的脸还是吸引了集市上的众多目光。
沈晓玉并不在意别人的目光，她大大方方地吆喝：
“新出炉的馒头花卷嘞，猪肉大葱馅儿的包子~还有香喷喷的烤红薯~”
沈晓玉长得娇，声音也娇，这一嗓子把刚刚没注意到这个摊位的人的目光也吸引了过来。
本来就在张望的大娘一听这吆喝，走过来问道：
“你这馒头咋卖？哟，你这馒头可真白！”
沈晓玉微笑着答道：“大娘，我这馒头可是用的最好的面粉，你看看，这馒头个个雪白松软，只要一毛钱一个！”
大娘皱着眉，“啧，这么贵，国营饭店才卖五分钱一个！你这馒头比国营饭店的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