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习惯性的去拢头发，可是头发已经被他咔嚓一剪子剪断了。
林听继续道：“而且咱俩刚认识的时候，你喜欢沈舟由喜欢得要死要活，你还当着我面哭，你还记得吗？”
关山赶紧摆手：“得得得，我这点黑历史都被你抖搂出来了，其实我哭是想你哄我来着，我记得我故意哭得梨花带雨。”
“你别说了，怪吓人的。”随即，林听一脸暖融融的笑意：“我们也算不打不相识，我是把你当朋友的，所以……”
关山略微期待：“所以，什么？”
林听：“所以，你早和我说你想我爸爸当你老师，其实不用剪头发的，你来找我，我去找我爸，我爸怎么着都会收你。”
关山无所谓道：“剪就剪了，就当新的开始。”
关山和林听说过一次喜欢，却也不用再说第二次了，一而再再而三就会给人压力了。
林听虽然总是闷不作声，但是却是一个固执不易改变的人，他刚刚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有些事情不必说得明明白白，算是给彼此都留些体面与尊重。
毕竟关山是个骄傲的孔雀，林听又很善良。
单单是关山是林上学生这层关系，就足够让关山与林听会比旁人亲近很多。
有的时候，强求不得就放手，对于关山这种骄傲的人而言，也算是洒脱。
而且，关山最近很开心，他跟在林上身边，看到了他不曾接触过的世界。
宏大又瑰丽，关山最近也很忙的，他本质上算是一个工作狂，带着研究者那种废寝忘食的劲儿。
关于爱情、关于牵绊，对他而言并不是生活的全部。
所以，放下也足够的体面与干脆。
当然，关山对林听或许也是没有足够的喜欢，或许关山对林听，是由欣赏演变而来的喜欢，这样说来就缺了一点玄妙的感觉。
……
待关山走后，林听晒了会儿太阳，继续慢悠悠的收着东西。
想起来什么似的，他打了一个电话给沈舟由：“你现在在忙吗？”
沈舟由：“刚忙完，你在做什么呢？”
林听鼻音浓重，听着很是虚弱：“我在收东西，沈舟由，你要是不忙，能帮我买些药带过来吗？
我鼻子好不舒服，都快喘不过来气了，但是第8区的药店关门了。”
沈舟由那边应该是被下属打断了一下。
林听晓得这会沈舟由下班了，他继续道：“你要是忙也没关系，我睡一觉挺一挺就好了，你忙你的，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
沈舟由：“没有，已经忙完了，你等我，我很快就到。”
林听这几天感冒是真的严重，他刚挂断电话，就踢踢踏踏走到药箱旁，拿出感冒药。
感冒药日期都是新鲜的，林上总是把小药箱填的满满当当，林家根本就不存在没药的情况。
甚至吃完药，林听拖着病弱的身体，心情颇好的浇了浇窗边的花。
林上与姜禾智商都是拔尖的那种，生出的“小公主”小时候爱哭、娇气。
可是人总是在变，按照林听自己的轨迹长大，他总不能一直爱哭、娇气。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结合林上与姜禾的智商，林听必然不能是什么善茬。
林听最近经历了这么多事，无异于重活一遍，小狐狸那些特质于是更加明显。
伸手摸了摸仙人掌长出的花，林听由衷感叹：“真可爱。”
在沈舟由到来之前，林听围着小毯子，坐在茶几旁的地毯上。
将刚刚整理好的行囊翻出来，又打乱，慢悠悠的重新整理。
这看看，那翻翻。
很快，院子里传来了声响。
沈舟由轻车熟路的打开大门，拎着东西大步流星的就往里走。
林听透过窗子，向沈舟由手上扫了过去。
只有一袋子药，和一些排骨和莲藕，没有协议上每天一个的小蛋糕，差评。
林听找沈舟由讨过一次排骨莲藕汤，那之后和沈舟由吃饭，每天都有排骨莲藕汤。
甚至有一次一连喝了4天，一点都不知道变通，还是差评。
……
沈舟由对于自己的差评一无所知。
他心底晓得林听聪明到甚至可以说是狡诈，也很清楚林听固执又暴躁，脾气绝对糟糕。
但是，指挥官抛却了他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客观，沈舟由潜意识就是觉得林听像一团可爱又脆弱、还没有长大的狐狸崽子。
狐狸崽子正可怜巴巴说自己生病了，这里难受那里难受。
于是，沈舟由自动将自己代入沉稳可靠的“救世主”角色，嗯……实则是任劳任怨的老妈子。
沈舟由推开门时，只见林听围着小毯子坐在地上，他慢吞吞的回头，或许因为生病，眼睑、脸颊都泛着不健康的红。
沈舟由将外套脱掉，紧随其后倒水冲药。
林听继续蔫巴巴的收着东西。
沈舟由背对着林听一边捣鼓着药，一边开口建议道：
“不成一会我带你去一趟医院？总是这样拖着也不行。”
鼻塞的林听瓮声瓮气道：“不要，刚从医院出来，不进去了。”
沈舟由将冲好的药递给林听，彼时林听坐在一大堆乱糟糟的东西中，沈舟由调侃道：
“呦，你这是做什么呢？又要和你爸去卖废品？”
林听埋头收着东西，听闻沈舟由的话，林听从一堆“破烂”中抬头：“要报到了，整理下东西。”
说话间，林听“恰好”在一堆破烂里捡起一个红本本，他看向沈舟由，温温吞吞：“你看，结婚证。”
沈舟由意味不清的看向林听，笑着道：“嗯，我也有。”
林听紧随其后，又捡起了结婚协议：“你看，这里还有份协议。”
沈舟由安静了下来，没有应声。
林听继续像小仓鼠一样，努力囤积可能之后需要用到的东西。
沈舟由微微松了口气，以为自己逃过一劫。
此时，林听手里拿着的是一个日记本，那是姜禾留下的日记，里面没有什么机密，记录的都是生活中的琐事。
日记中说4月12日，下雨。
龄文认识了一个热情得像大金毛一样的男人。
金毛姓沈，有经商头脑又有钱，看上了宿龄文正进行的项目，并出资资助。
5月27日，依旧下雨。
龄文穿了一身冒着仙气的白裙子，大金毛打着伞乖乖的等在总研究院外。
龄文温温柔柔的递给大金毛手帕，大金毛瞬间变得忠诚无比。
这或许是一段爱情的萌芽。
6月时，天气晴。
龄文项目到了最关键的时刻，她将大金毛丢在脑后。
大金毛患得患失，龄文说这叫拿捏。
林听若无其事的合上这本他翻看许多遍的日记本，他小时候不知道龄文和大金毛是谁。
但是，林听现在是知道的。
一旁沈舟由疑惑问道：“林听，你在看什么？”
林听：“童话故事，温柔姐姐和大金毛的故事。”
沈舟由随口：“大金毛？那是什么？反派？舔狗……？”
林听笑了笑，继续收着东西。
显然，沈舟由没有随大金毛，成为一只小金毛，具备憨厚、忠诚、乐观等特性。
沈舟由腹黑、沉稳、果断，从来不是一个阳光狗狗。
养一养……算了，养一养也不能把沈舟由养成一只大狗。
扔了？但是大猫也挺可爱的，还有耳朵可以摸，大爪子也qq弹弹，还是超稀有长着翅膀的大猫，扔了也怪可惜的。
林听抿着唇，一脸苦恼烦躁的样子。
忽然，他抬起头，清白无辜的杏眼直视沈舟由，并且又拿起了那份结婚协议给沈舟由看。
沈舟由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但面色依旧平静。
林听温声道：“我刚刚一回想，这个协议上写，两年之后我们要领离婚证，现在还剩一年多。”
沈舟由沉闷道：“还剩一年多。”
林听继而道：“我记得加入S7军要进行背景调查的，这个结婚经历也会被调查。
我倒是没有什么，但是指挥官你刚正不阿的形象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沈舟由义正言辞：
“我无所谓，我这个年纪结婚无所谓，有孩子也无所谓，我个人感情和工作分得很开，你不用考虑这个，到时候直接把结婚证提供上去就行。”
林听围着毯子往前凑了凑，身子前倾，仰着头真诚的看向沈舟由：
“我晓得的，但是协议上有讲，指挥官，你说你对我这个类型不感兴趣，这个我是知道的。
你肯定心里也是有喜欢的类型的。
万一以后他出现了，我占着你结婚证的另一半，怪碍事的。
不然我们明天就去扯个离婚证吧。”
沈舟由顺势坐在林听对面：“不是，你听我……”
林听打断沈舟由的话，一副蔫巴巴的样子：
“指挥官，我比较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类型？温温柔柔的？”
沈舟由看着林听，认真斟酌正确答案：“不喜欢温柔的，我喜欢脾气不好的。”
林听继续道：“你喜欢聪明的还是笨的。”
沈舟由上下打量着林听，有点拿不准正确答案是什么：“聪、聪明的吧？”
林听又往前凑了凑，声音轻飘飘的：“你喜欢善良的还是坏的？”
沈舟由摸了摸鼻子：“善良的？”
林听豁然起身，垂眸看向沈舟由，带着一种睥睨神色，开口时却选择了柔和的声调：
“明天就去离婚吧，我这人又笨又坏，脾气又好，从来都非常社恐。
咱俩不应该出现在一张结婚证上，我占了你的位置。
等着你心怡的另一半出现，显得我又蠢又笨，配不上你。
你还得费力和那个人解释你和我不合适，你不喜欢我，你和我是协议结婚。”
沈舟由仰头看着林听：“没有，其实这事……”
林听轻声道：“好了，闭嘴，你再开口说话，我们下午就去领离婚证，我要去洗澡了。”
沈舟由：“哦……”
林听赤着脚，打开浴室的门，然后侧首看向沈舟由：
“协议上还有写，一天一个小蛋糕。
另外，我不想喝莲藕排骨汤了，喝了好多天了。”
语毕，浴室门被关上。
沈舟由是个行动派，且直觉灵敏，他潜意识知道自己正在被林听牵着鼻子走，但是一时却反抗不了。
只能匆匆忙忙定一个小蛋糕，加价20分钟内送达。
然后又搜索食谱，看看什么样的食物能让人平心静气，不起幺蛾子。
与此同时，浴室水汽弥漫。
林听想着姜禾的日记，除了记录着宿龄文，还有每天的一些小事。
某天喂了流浪猫，某天找到了超级好吃的小店，某一天买的花很新鲜。
还有某一天，认识了林上。
林上混不吝的好大一只，是让总研究院又爱又恨的刺头。
可姜禾觉得刺头很好呀，又乖又听话的。
林听打架经验丰富，感情经验不丰富，但是他的学习总结能力很强。
通过姜禾的日常日记，从“大金毛”到“刺头”，他总结归纳出，只要对方很乖又听话，就可以不用扔掉。
慢悠悠的打着泡沫，发丝间钻出狐狸耳朵，林听眯了眯眸子，还是把泡沫打到了耳朵处。
洗完澡，林听忽略掉浴室内早就准备好的干爽睡衣。
他将浴室门打开一条缝，探头叫道：
“沈舟由，我卧室柜子里有睡衣，帮我拿一套过来，谢谢。”
林听湿漉漉的发丝还在滴水，眼睛也很水润，看人时像带着情意
沈舟由喉咙滚动一下，哑声道：“好。”
看着沈舟由离开的背影，林听则在想，人家都是钓鱼，他在这钓猫。
猫咪好重的，可是不好钓。
显然，单单靠日记是不够的，还得要自己结合实际，开创旁门左道。
沈舟由去往林听卧室，他在想，他是替林上养了一遍孩子。
可是林上是在养孩子，自己则是在养蛊。
林听恢复记忆之后，明显像是“长大”了，变成了比较真实的林听。
沈舟由觉得自己冤枉林上了，阴湿小蘑菇其实按照正常路径长大，也变不成阳光开朗好少年。
虽然会更加自信从容，但小蘑菇也是长成一朵自信从容的毒蘑菇。
湿哒哒的，张牙舞爪的，一肚子坏水。
对了，这毒蘑菇另一个形态是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