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广的河面上，自城内飘出一层河灯，随着水流摇曳远方。
沈清臣看周济在点灯，有些意外他的‘俗世’。
他问：“你不是个热心肠的，为何这次愿意帮助福子他们呢。”
周济推着河灯离开，烛火伴水摇曳，他轻笑了下。
“我父亲是个官家公子，家门显贵，门第之见颇深。而我母亲，是个很平凡又不平凡的女子。”
“她温柔善良，同我父亲相知相爱。可后来，他们被迫分开了。”
周济眼帘微颤：“我父亲另娶了高门贵女，而我母亲——”
眼睛被晃了下，一时辨别不出，里面盛满的是水光，月光还是灯光。
沈清臣不由追问：“母亲呢？”
“母亲丢下我远走他处，兴许现在，过着更美好的生活。”
这个故事拼凑在沈清臣脑海，本是温暖的一家三口，却分离散落，年幼的周济面对这些时，不知是否害怕？
周济回头，水光映着烛光，自眼前人清隽的眉眼扫过。
他神色极温柔，带着怜悯和说不清的复杂之色。
“啧，你这是什么表情？可怜我，同情我啊？”
一脚踩上两个台阶，周济当先一步在前，轻笑道：“逗你玩呢，你倒是当真了，可真好骗！”
“若是我父亲背叛我母亲，我母亲抛弃我，那他们——呵。”
眉眼浸透寒冷，不言而喻。
沈清臣站在原地望着周济，他走在人群里不必回头，只看清秀挺拔的背影，就能展现他的与众不同。
孤寂的光时刻尾随，阴暗将他湮没吞噬。
骤然心一紧，快走几步跟上，侧头望着他：“周济，无论故事真假，只要你平安，就是他们最大的愿望。”
这是在安慰他？见鬼，第一次有人安慰他。
周济凉凉道：“沈……子谦。”
沈清臣下巴绷紧，明明旁人也唤过字，为何周济唤时，总有种说不出的涟漪在心头呢。
“嗯。”
应了声，静静等他下文。
周济转身盯着他：“你若是觉得提了我旧事心不安，就把欠我的人情还了，如何？”
几息后，没等到沈清臣回答，逼近一步：“也不需要那么复杂，你就...脱个上衣让我看看，这人情就算你还了。”
他言语轻佻，企图让人以为他只是风流。
沈清臣抓住肩膀上的手：“大家都一样，有什么可看的。”
心头刮过一阵风，视线落在周济脸上，描绘每一寸每一下，都让他心有颤余。
沈清臣反悔的将手拉近：“你想看什么，嗯？”
月色太朦胧，周济仰头，素日寡淡疏冷的相貌，此刻竟变得异常温柔。
波澜不惊的眼底，如粹着一道钩子，让周济看的呼吸逐渐短促。
周济挣脱手腕，打个哈欠：“困了，困了。”
转身逃似的进了客栈，门关的砰砰响。
“呵。”沈清臣轻笑出声，随后也回房。
沐浴更衣时衣衫尽褪，镜子照出一抹腰线，如弯弓蓄力勇猛。
转身腰间的刀疤露出来，想到周济最近几次的动作和目的，勾唇：“还真是……”
话止，眼睛里倾满喜色。
不打自招，永远比苦苦追寻答案要真诚。
“主子，镇南王前些日子刚刚抓获了一批海匪，如今抚州城戒备森严，我们就这么进去……”
抚州城外，秋霜左右看看，开始犯愁。
见城门口排队检查，周济皱了皱眉：“应该带个会易容的。”说着看向沈清臣：“听说你手下有个易容高手，人呢？”
沈清臣：“在上都。”
周济脑子短暂空白，眼缓缓眯起。
眼看人要说话，沈清臣立刻道：“我有办法。”
一个时辰后，浩浩荡荡一群人行至来。
秋霜在屋檐上翘着腿：“这个逍遥王，出个远门还不消停。”
沈清臣握拳咳嗽两声：“后边马车里有两个美人，可以假扮一下。”
周济，秋霜齐齐看向他。
周济冷笑：“本督，可以飞进去。”
秋霜眨眼：“我可是监军大太监，绝对不能女装出现在安南。”
沈清臣一摊手：“那好，打道回府。”
逍遥王掀开帘子：“排什么队啊，本王是谁，去，跟他们说放行。”
叶榆翻个白眼，下了马车扫向四周，看到不远处长亭下几人，缓步走到最后边马车。
“两位可要下来透透气，进城还要一会儿呢。”
帘子掀开，两个小倌相继走下来。
“叶公子，王爷不会真的要把我们送给镇南王吧？”
叶榆笑的温柔：“应该，会的。”
两个小馆吓得脸一白：“我，我们不想去，听说这地方盛兴南风，许多男宠和男妾都是随意送人的。若是遇到特殊癖好的，怕是难活下去了。”
“叶公子，您心肠好人又美，帮帮我们吧。”
叶榆为难的垂下眼：“帮你们倒是也可以，只是日后上都再遇到你们，我可就跟王爷说不清了。”
小馆立刻保证：“叶公子放心，我们不回上都了。”
叶榆笑笑：“好，我帮你们。”
逍遥王等的不耐烦了，掀开帘子刚嗷一下，就卡进嗓子里。
“怎么这么慢？”
叶榆：“镇南王在抓海匪同党，我们不排队，要么原路返回，要么就视为同党抓起来。”
逍遥王怕事的很，一听立刻老实。
车队到了城门口，守城的人掀开帘子检查，手里拿着一幅画像，逍遥王瞥了一眼，面色有些古怪。
叶榆见几人向后面走去，捅了捅逍遥王，逍遥王趴在窗户边道：“那，那是本王的爱妾，你们可别吓着他们了。”
守城的将领手一顿，掀开帘子对上两个美人，顿时眼睛愣住。
周济垂下眼眸，阴云沉积似要爆发，身上的红纱衣更是如火燎原，让他忍不住满身发热。
沈清臣看不见的角落握住他手，压低嗓音：“大人，有事？”
守城将领回神，轻咳两声，旁边小兵递上画像，他扭头就给人一巴掌：“瞎呀，看不见这是两个女的啊。”
那画像一闪而过，沈清臣却看到了轮廓，正是他跟周济的画像。
“海匪如今猖獗，美人还请多加小心。”
说话间，眼神垂涎在二人身上。
沈清臣将周济遮挡住，挥了挥手帕：“多谢官爷。”
等人一走开，周济握紧拳头怒火中烧。
“沈清臣，这就是——”
“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