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弟俩大笑着碰杯后一饮而尽,就见长公主从怀中又掏出个令牌,其上明晃晃的三个大字。
龙武卫!
在朱君洛诧异惊喜的目光中,长公主缓缓起身将其递了过来,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
“昔年父皇将龙武卫交给我,为的便是以防万一,护我大明江山永固”
“如今你亲政一年有余,朝政井井有条,已有中兴之势”
“今日我便尊父皇遗命,将龙武令交还与你”
“望陛下不忘列祖列宗创业之艰,守业之难,再开大明中兴盛世”
景运帝眼中含泪,双手接过龙武令,对着长公主躬身一礼
“朱君洛领命”
.........
紫禁城 御书房
景运帝手持龙武令不住的摸索,眼中的兴奋与狂喜几乎喷薄而出。
不怪小皇帝不矜持,实在是这东西太过重要。
龙武卫乃两百年前太宗所设,历来为帝王直属,认牌不认人。
虽然人数只有三千,却是国朝战力最强的一支军队。
可以说有了龙武卫,他这个帝王才是真正的完全体。
“吴锦,你说此物朕放在哪里合适?”
此刻的皇帝就像一个得到宝贝玩具的孩童,这龙武令哪怕离开手上一会都舍不得。
吴锦一连找了三个匣子,小皇帝都觉得配不上它。
最后索性直接放进袖口,一伸手就能摸到,这才心满意足的笑了。
这时候的他才像一个十八岁的年轻人。
然而年少放纵总是短暂,很快便化为了一国之君。
“吴锦,你说皇姐将此物还与朕,她是真心还是假意?”
吴锦低头一笑,答非所问道:“公主还是关心陛下的”
“你呀”
景运帝摇了摇头,想起山西局势,脸色又阴沉下来。
因卢方之故,整个山西要害衙门基本都是太师党的人,为的就是一旦三王作乱,他可以迅速出手平定。
如今太师党分崩离析,每个官儿都在找门路。
而整个山西除了巡抚郑国泰外,几乎还都是原班人马。
这也客观上给吉王庆王制造了拉拢官员的条件。
“该死的卢方,真该千刀万剐了他”
突然景运帝想起以前锦衣卫的一份奏报,好像那卢方的女儿在教坊司,过的还不错?。
当时他没当回事,毕竟还要留着卢方稳住太师余党、
如今想来倒是能出口恶气。
“吴锦,明日你去见见郭睿”
吴锦竖着耳朵听着,半天没听见下文,这才低声道:“陛下,奴才去说什么?”
“不用说什么,替朕慰问一番就是了”
吴锦不明所以躬身领命,就在这时司礼监掌印魏康安殿外请见。
景运帝眉头一皱,心中不由得狐疑起来。
这个老太监是老太师的同乡,之所以一直没动他,为的就是用他压制常宏,给吴锦一些时间。
魏康安也知趣,早已称病多时,怎么今日贸然前来?
“吴锦,带他进来”
“是”
片刻后魏康安来到御前跪倒,大礼参拜
“奴才魏康安叩见陛下”
“起来吧,你这头发怎么都白了,身子还没养好?”
原本的魏康安虽然年过六旬,可精神矍铄头发乌黑,看起来也就四五十岁的模样。
如今不过短短两月不见,竟然老了二十岁不止。
魏康安站起身子,目光直直的年轻帝王,声音亦有些沙哑低沉。
“老奴此来是有一事想请问陛下”
“魏康安大胆!”
景运帝抬手止住吴锦的喝问,眼睛微微眯起,冷声道:“你有何事问朕?”
魏康安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皇帝话语中透露出的明显杀意,嘴角竟然勾起了一抹微笑,然而他所说的话却如同惊雷炸响。
“老奴请问陛下,江都郡公赵昇,可是死于陛下毒杀?”
景运帝脸色大变,可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见魏康安猛然从袖口抽出一柄蓝光闪闪的短刀,两步就蹿到景运帝身前。
左手拉住龙袍,右手挥刀直刺景运帝胸腹要害。
刺王杀驾!
万分紧急之时,侧后侍立的吴锦一个健步赶了过来,想都没想就合身扑上。
“嘶啦”
“呛啷”
“噗通”
吴锦将魏康安扑倒在地,双手抡开了王八拳嗷嗷叫着就开打。
甚至打着打着感觉不解恨,直接上嘴咬。
整个人疯魔了一般。
这时殿外侍卫听见也冲了进来,见此赶紧七手八脚的把魏康安从吴锦手里拖出来摁在地上。
再晚一点,人直接就没了。
“谁让你们进来的,滚”
侍卫们满脸煞白的看着暴怒的景运帝,都是头脑灵光之辈,立刻行礼退出御书房,连门都紧紧关上。
景运帝拾起地上的短刃,看着那明显淬毒的淡蓝刀锋脸色铁青,一步一步走向魏康安。
“你为何刺朕?为了赵昇?”
皇帝的声音中没有惊恐与慌张,而是满满的疑惑。
这个老奴乃是先帝王府旧人,相当于先帝朝的吴锦。
两代帝王恩宠不衰,哪怕如今他也未曾苛待于他。
相比于其他朝的太监,这老奴已是最好的结局。
那为什么会如此?
就为了一个已死的赵昇?
不可能!
魏康安从地上艰难爬了起来,吴锦立刻冲上去要将其又摁住。
“吴锦放开他!”
“是”
吴锦恨恨的起身放开魏康安,不过却未敢离开太远,而是紧紧站在其身前,以防这老东西再次突袭。
如果今日皇帝有个三长两短,那后果吴锦都不敢想。
魏康安整理了一下身上衣物,看了眼如临大敌的吴锦,不由得摇头苦笑。
“吴瑾放心吧,老奴只会刺此一刀,再刺就不忠了”
“此事陛下看的明白,你还不懂啊”
“陛下,您还未回答老奴呢”
这老太监死到临头反倒一脸坦然,倒是衬托的景运帝一脸阴森可怖。
景运帝走到近前,缓缓抬手将短刃放到其脖颈之上,依旧不答反问
“为什么?”
两厢对视,俱是无言。
一个不想,一个不愿。
片刻后随着短刀缓缓抽动,殷红的鲜血打湿了龙袍。
魏康安缓缓倒地,嘴角含笑。
那是一抹深入灵魂的嘲笑。
嘲笑着眼前帝王的卑劣与怯懦。
景运四年九月三十,司礼监掌印魏康安病死,司礼监顺位递补。
常宏接任司礼监掌印。
吴锦任司礼监首席秉笔太监,提督东厂兼管锦衣卫。
陈牧的春天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