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书信已过三更,陈牧怕吵到夫人便在书房躺了一宿。
不想早晨回房,却发现苏青橙眼眶乌黑,双眼布满血丝
竟似一夜未眠。
“夫人,你不会等我一夜吧”
苏青橙见他回来了,露出一个甜笑,直接倒头就睡。
一旁的丫鬟银环也是满脸倦容,替主子给陈牧解释
“昨夜老爷没回来,小姐担心您,又不让奴婢去寻”
“说怕误了您的事,生生的熬了一夜”
陈牧心中感动不已,伸手帮其盖上被子又轻抚了一下脸颊,不由得叹息道:“傻姑娘”
他对苏青橙之前没什么感情,娶她也是因为对方的身份。
纯纯的利益结合。
可如今,他有些心动了。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啊。
“银环,以后再有这事,记得劝夫人睡觉,就说我吩咐的”
“是”
..........
用过了饭食,陈牧又眯了一会,这才来到后堂喊来吴德昭和郑三槐
扬仝的到来给了他一个捞钱的契机。
昨夜他曾说到有军士私自将甲胄抵押给当铺。
这在国朝是绝对不允许的。
正巧他兼着镇抚的衔,又在他的地面上,这事管起来顺畅无比。
“吴主薄,本县当铺有多少家?”
吴德昭心里盘算了一下:“禀县尊,大大小小七八家吧,最大的两家是段家和程家的”
陈牧微微颔首,将昨夜扬仝来的这事说了出来。
“昨夜振武卫杨同知深夜来访,告知本官一个消息”
“在我静乐县境,有当铺胆敢留当甲胄”
“此乃国法所不容也”
“本官决定派人将县内当铺一一搜查一番,一旦有此情者,立刻查封”
“此事你们二位谁方便去一趟?”
俩人你看我,我看你
都不想接这个差事。
诚然他们都想为县里做些事,可涉及到自身利益就有些躲了。
与县令三年一考不同,县丞主薄等佐贰官往往在一个县任职多年。
典史自打先帝朝入流后,也成了佐贰官,自然也是如此。
譬如吴德昭就在静乐县任职了十年
郑三槐更久,已经十七年了。
未来可以预见的是,陈牧这个县令终究会走的。
浅水养不了蛟龙。
然而他们俩还要在静乐待下去。
此时得罪了几大家族,对他们百害而无一利。
其实这些是国朝大部分官儿的真实想法。
他们是好是坏,完全取决于上层官员。
然上层还有上层,最终的源头,便是那金銮殿上的帝王。
这也是人治的特色。
陈牧见这二位不答,虽在他意料之中,可心中也有些悔意。
“这要是张县丞在,恐怕会抢着做吧”
“诶,下手狠了,应该拿捏一番留下来做事的”
“怪不得佞臣除之不尽,根在这呢”
陈牧自我反省一番,感觉对为官之道的理解,又精进了一大步。
对这二人的退缩,也立刻拿出了准备好的后手。
“昨日本官巡堤,发现数处决口隐患”
“秋汛在即不可不防,本官征发一千人修补河堤”
“此事也交给二位了”
俩人一听眼睛都瞪圆了。
原本这俩官还觉得查当铺这个事太脏了。
没想到还有更脏的!
眼下是秋收时节,这时候征发民力。
要了亲命喽!
这事一出,查当铺那是优差!
共同退缩的伙伴,转眼变为了竞争对手。
典史郑三槐别看腿脚不好,这时候反应那个快!
一个闪身拦住吴德昭半个身子,躬身领命。
“县尊,查案巡防本就是下官之责,这当铺下官立刻带人去抄”
被抢先一步的吴德昭此刻脸色更黑了,鼻孔都气的直冒青烟,立刻出声辩驳
“不可,你还要捉那淫贼,这差事我去吧”
陈牧没等他们继续分辩,直接一锤定音
“那淫贼之事,本官已有定计,查典当甲胄一案,就交给郑典史了”
“吴主薄,巡河修堤之事就交由你去办”
“是,下官这就去”
郑三槐幸灾乐祸的看了吴主薄一眼,立刻领命而去。
吴德昭鼻翼煽动一下,也只能无奈的接下命令。
这就是唐师爷所说的意思,身为正堂县官,想修理佐貮官那是极为容易的。
官大一级压死人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