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狱总共分三层。
第一层也就是地面部分,除了锦衣卫狱卒的值守区,便是几座极为干净整洁的监牢,甚至还能透过窗户照到外面的阳光。
第二层就惨的多,不光牢房众多拥挤不堪,因为深处地下也潮湿阴冷的多,别说阳光,能有一床干草都是幸事。
第三层则是刑讯室以及几座特制的监牢,关押到这里的囚犯,想重见天日,那比登天还难!
而钱幕,此刻就被绑缚在暗红色的刑讯室内,一身衣物早已被扒了个一干二净。
浑身上下鲜血淋漓,几乎找不到一寸完好的皮肉。
酷吏鲍横抬手抽出一根烧的通红的烙铁,狠狠吐了一口唾沫,便是一阵狞笑。
“小子,嘴挺硬呀”
“进了昭狱还想玩梁山好汉那一套?”
“也不知你是真蠢还是假蠢”
“怎么想好了没?”
钱幕微微抬头,失神的双眼看见那通红的烙铁身子便下意识的一颤,只是依旧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好小子,看你嘴硬,还是老子的家伙硬”
说话间鲍横眼中凶光一闪,抬手就要烙。
就在这时姜封带着陈牧到了。
“住手”
“嗯?”
鲍横猛然回头一看,见是姜封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屁颠屁颠的跑到近前点头哈腰,一副好狗的模样。
“小的见过百户大人”
姜封冷哼一声算了回应,挥挥手吩咐道:“你把人先放下来,然后出去”
“是”
鲍横看了眼眼陈牧,虽然心头万分不解可也只能照办。
手脚麻利的和几名手下把钱幕从刑架上卸下来,还极有眼色的扒了一名手下的衣袍给钱幕盖上,这才慌忙离去。
“陈举人,你们旧友重逢,当有很多话说,本官就告辞了”
姜封说着话也转身离去,把刑室留给陈牧二人。
满是油脂的火把插在石墙凹处,将石墙上的不知多少年积存血迹映的紫红。
中间摆放的刑具之上,还有些一丝未曾甩去的碎肉
刚刚挂着钱幕的刑架之上,道道血线还在顺着木纹缓缓流淌。
陈牧踩着黏黏的地砖,跑到近前蹲下身子,一看钱幕这凄惨的模样,心如刀绞一般!
“钱兄,你受苦了”
一句话说出,已是泪如雨下,
倒是钱幕居然咧嘴一笑,反过来安慰他。
“没事,小伤罢了”
“别难过”
他这么一说,陈牧心里更疼了。
虽然已经决心舍弃这位挚友,可多年兄弟情义是真的。
如今眼见如此惨状,怎能不心痛万分。
“钱兄.....”
“听我说”
未等陈牧将话说完,钱幕挣扎着打断了他,一把抓住陈牧手腕。
“我没供出你,也没供出姐夫”
“你们不要管我,更不要想办法救我”
“我死定了,谁也救不了”
“陈兄,你我相交多年,我就信得过你”
“我死后,帮我照顾老母幼妹,不要让她们被欺负”
说话间这位面对酷刑都一言不发的山东汉子已是泪眼滂沱。
看着这多年挚交好友,陈牧想也没想反手握住那已经没有一根指甲的手掌,哽咽道:“钱兄放心,若你出了事,伯母我帮你养老送终,小妹我给她找个好人家”
“若有不妥,我养她一辈子”
“谁若敢欺负她们,我陈牧宰了谁”
“好好好,不枉你我相交一场”
钱幕借着陈牧肩头,踉跄的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突然目光看向陈牧身后一声惊呼:“咦,宗昌?”
陈牧闻言大骇,连忙扭身回望,却见身后空无一人。
“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
就在陈牧回望的一瞬间,钱幕一把抓起一件早就盯上的锥刑刑具,想也没想对着自己咽喉就刺了下去。
“噗”
“钱兄”
陈牧一声惨呼将人抱住,就见钱幕咽喉处鲜血混杂着气泡呼呼直冒,拇指大小的铁锥将整个咽喉都洞穿了。
“钱兄别怕,别怕”
“我救你”
“我能救你!”
陈牧慌乱的用袖口给钱幕擦血,另一只手就打算把铁锥拔出来。
身为医者他清楚,这伤致命在血液堵塞气管引起的窒息上,施救及时是有可能救过来的。
就在此时,一只血手拉住了他手腕
满身是血的钱幕冲着他缓缓摇了摇头,目光中满是哀求之意。
陈牧的身子猛然僵住,近在咫尺的手掌终究还是没有拔出那要命的铁锥。
就这么看着钱幕,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钱幕这一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陈牧也惹了大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