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依旧在酣战,不多时又有三两名摩尼教高手饮恨。
这时节,无论是周侗还是金三立,都在尝试通过言传身教,提高身边几个年轻人的能力,端的是好老师也!
深受重创的酉座,只是略微引起了在场六扇门的注意,也掀不起太大波澜,孤零零地在草丛中痛呼,奈何肋骨被打断,提不起劲来。
“酉座!”
申二的声音在一旁响起,随即,酉座被艰难扶起,扯动伤口,气息倒流。
“酉座,我小心些。”
“无妨,快走,先找个地方疗伤。”
虽然大宋也讲究“内家功法”,但受伤这种事情,靠武侠中的气息条理、内功运劲无法治疗。
只因内劲就算达到“外放”的水平,也始终在物理层面,到不了“龟波气功”那种夸张的地步。
所以,疗伤必须依托于医术圣手。
申二艰难地将酉座扶到远处,费力躲过了许多打斗的小场地,这才寻了一条山间小路下山。
“申二,我原本以为你窥伺这酉座之位,处处不待见你,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有义气,是我对不住你。”
酉座待申二不好,从其铁杆小弟酉一的态度多少能见一些。
虽然从隶属的角度看,申二是申座嫡系,但六扇门规则,酉座是申座之后的副捕头,也算申二的顶头上司。
在六扇门等级中,申二作为头领,再升一步便可成副捕头,只不过门内只有六个副捕头名额,基本是固定的。
申二有上进心,自然表现出一些攻击性,酉座作为与申二最“亲近”的副捕头,自然对其顾忌颇多。
“酉座不必如此,我武艺平平,从来都是只敢认真办事,不敢奢求太多。”
酉座安危道:“做副捕头或者捕头都不是以武艺来判断的,你脑子够用,自然能有机会上位,何必谦虚。自回门中后,我一定向门内多多建议,给你更多的机会挣取功劳,届时你一跃龙门,不要忘了与哥哥我联手。”
申二笑道:“酉座客气了,这事情一撇都还不曾见到,如今我可不敢许诺这些。”
酉座还待说话,突然觉得腰间刺痛传来,眉头一皱,顿住脚步,埋头去看伤口。
却见一个手柄长在腰上,这分明是一把短小的利器!凭感觉,这一下不知捅坏了多少内脏,估计是活不到圣手把脉了。
“你!”
酉座脸色巨变,额间冷汗涔涔,张嘴吐出一个字来。
他实在想不到,申二这厮居然真存了这等毒计,趁自己伤重之时,先是好意救命,等离了六扇门眼线便下死手。
狗东西,居然行豺狼掏肛之举!
酉座怒气上涌,双脸随即现出一片红潮,口中一口逆血吐出,同时抬手出拳,击中申二腋下。
可惜本就身受重伤,又是短距离仓忙出手,只将申二打了几个趔趄,并未对其造成太大伤害。
申二呵呵大笑,进而又转为嘿嘿冷笑,似大仇得报般痛快。
“酉座?入了六扇门,不作寻常人,你用了代号太久,早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吧?凭你这种只有些小本事的人,也敢想有朝一日与我称兄道弟?”
申二吐了一泡口水,用手在鼻孔中挖了挖,然后轻弹手指。
“我看你,就犹如猫看老鼠,你以为以往打击了我?实话告诉你,那些都是我故意为之,就算这样,我也积累够了功勋。要不是戌座大人说,六扇门捕头暂无缺口,我早都与你平起平坐了。”
酉座死死捂住腰间的手柄处,虽痛,又不敢直接取出,找了最近一棵小树借力站住。
申二再道:“只要找个由头除了你,那便可以顺势登上副捕头的位置,再努努力,我也能做个铺头,戌座一人之下,六扇门万人之上。嘿~嘿嘿......”
似乎想到了未来的美好生活,申二逐渐放开笑声,表情癫狂不已。
酉座暗自后悔,如何不早点设计,将这潜伏于黑暗中的野狗弄死。
如今自己这般下场,酉一估计也死得难看。
“死前,我还有事想问,希望你能为我解惑,让我做个明白鬼,好去投胎。”
申二摸着腰间的铁尺,享受道:“看我心情如何。”
酉座径直道来:“你是故意让我跳进包围圈的?目的是将我害死?”
这原本对他来说并不重要,但将死之时,这个疑问却成了他心中的结,挡住最后一口气,不得落下。
“是!我就是让你去送死,没想到你跳进去后居然一动不动,生生吃了一记重击,可怜。”
酉座不忿:“我是为六扇门考虑,那中间两个人,与皇城司关联甚大,若是......”
“我知晓,他们是皇城司的重要人物。”
“你知晓?!”
酉座瞪大了眼睛,申二是想把整个六扇门拖下水吗?
“怎么?不信?我来告诉你,宝藏的消息,有一部分是我扩大了传出去的,皇城司的消息,是我勒令手下不许向任何人说的,我的目的就是要弄死那几个皇城司的废物,当然,是借你们的手。”
酉座“嘿嘿嘿”地笑起来,居然比申二还要疯狂。
“你真是厉害,你该去做个江湖盟主才是,带领整个江湖反了朝廷。你为了什么要做这些,甚至不惜将六扇门拖下水。”
申二抽出铁尺,在树上轻轻敲了两记。
“宝藏、捕头的位置、朝廷的赏赐,我都想要,实在不行就只取其一便好,若是一样取不到,我也能全身而退,只需要打架的时候站远些,然后在脸上抹点血就好了。”
见酉座气息越来越弱,申二又稍稍靠近了些。
“你不觉得我的计谋很厉害吗?你还以为几年前凭武力抢我姘头很值得吗?啊?”
酉座无力再思考太多,胸腔中的怨气不但没有得到纾解,反而梗得愈加实在。
他呼吸的间隔越来越长,眼中的光芒越来越淡,视线逐渐模糊。
仿佛间有一位俏佳人,在身边不断呼唤他,那是大约八九年前,他在申二手中“救”下的女子,名字叫小红还是小兰?
思绪越来越远,酉座觉得自己看见了小树下的失败者和胜利者,眼界越来越大,看见了幕阜山顶交战的所有人,看见了倒在血泊中的酉一。
再升高,看见了整个幕阜山、整个大宋。
这天地真大,下辈子让我用脚步去丈量一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