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业揉了揉眼睛,连忙往前又追了两步,是,没错!
那个妇人是元氏没错,那跟在元氏身边的那个少女就只能是白颜了!
他唇角缓缓勾起,是了,是白颜,是钟家未来的少奶奶,是他白敬业在西城往上爬的踏板!
……
白颜同元氏回到了宿舍,元氏嫌弃之前的窗帘遮光性不够好,母女二人便一起拆卸了窗帘换上了新的。
元氏揉了揉肩,又回头跟白颜道:“新买的锅要开一下才光,今儿吃饭得晚一些了。颜儿,你想吃什么?”
“炸酱面吧,妈,我最喜欢吃你做的炸酱面。”白颜笑,又走到元氏身边:“不必着急开锅做饭,我瞧您肩膀疼,我先帮您按按。”
元氏被白颜按着坐在了椅子上,笑着抚女儿的手:“怪不得说女儿是妈的贴心棉袄呢。”
母女二人正说说笑笑,突然有人敲门,白颜抬眸道:“请进。”
“白医生,元太太。”来人是校方派来照顾白颜与元氏起居的。
“是小季啊,怎么了?”元氏起身。
小季道:“刚才两位回学校的时候,有个黄包车一直在跟着。我们本来以为是同路,结果后来那个男人上了学校的门卫那里问白医生和元太太的身份,问你们是打哪儿来怎么会住这儿的。”
“又说是你们老家繁城的亲戚,想要见你们。”
白颜抬眸看着他:“那你是怎么说的?”
“我瞧着他不像好人,没敢说白医生的身份。”小季道:“就说元太太是方院长从奉义带来的厨娘,所以如今暂时居住在学校宿舍内。”
这话也不算说谎。
元氏的手艺好,那半年的时间里医院的医护吃惯了她做的饭菜也不想再吃食堂,加上元氏自己也喜欢干这一行,就在医院附近做起了饭馆生意。
如今来西城她也是打算再操旧业的。
“颜儿,会不会是白敬业?”元氏眉头轻蹙,又笃定道:“只能是他了。”
在奉义经历过战乱,又是在医院附近开了饭馆,她也不似当初那样柔弱胆小,“他竟也有脸来找我们?他想做什么?”
从前孤苦无依,元氏纵然知道是白氏一族欺压自己母女也只能忍着,可现在没必要。
女儿有身份受人尊重,她自己也有手艺能活命。
“从前图的是爹留下的钱,如今怕是钟家的权了。”
“如今全城都知道我和钟云生的婚事,我可是少帅太太呢。”
白颜冷笑一声,又道:“妈,我想去见他。我大约知道他想做什么,也许他还能帮帮我。”
“不行!”元氏不同意:“旁的事都好说。这白敬业跟他哥一样贪婪无耻,跟踪咱们就是不安好心,怎能叫你一个小姑娘单人去?”
想起之前白继业夫妻二人要卖她去花船上她就气,“你要非去妈得跟你一起,真要找麻烦,我让小徐毙了他!”
白颜无奈也只好同意。
两人一同去了学校外面,白敬业就在不远处的松树下等着。
他一身西装,看上去倒是衣冠楚楚。
又上下打量了白颜与元氏的穿着,见都是旧时样式的宽松旗袍,脚上也是布面儿的绣鞋,虽然不是落魄的样子,但也不发达。
“呵,拿了我们白家那么多银元,结果去了外头还是要依附别家做个厨娘,可真够丢人的。”白敬业嗤笑一声,摇了摇头:“罢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前面有一家西餐厅,去那里吧。”
元氏面色微怒,来不及发火,就听女儿点头应了他:“好啊。”
等到了西餐厅,白敬业一副熟稔的样子,要了一间包间,点齐了餐,又不许服务人员随时打扰,才开口道:“元秋娘,白颜,我是真没想到你们母女两个人杀了我的兄嫂,居然还敢来西城?”
白敬业脸上阴森森露出一抹笑:“就不怕我报警抓了你们两个!”
“什么?”元氏惊了一跳。
白颜则是看着白敬业:“可你没有报警来抓我们。说吧,你想要挟我们做什么?”
白敬业倒是高看了白颜一眼:“你倒是聪明,聪明也好。”
“你们从奉义赶往西城,我估摸着应该瞧见了钟家在报纸上张贴的婚事了吧?”白敬业道:“别觉得进了钟家你们娘两个就能高枕无忧了!”
“钟家的少爷现在跟一个留洋过的小妞打的火热,一旦你杀人的消息被透出去,他定会退了这桩婚事!”
元氏还惊着,白颜也不说话,白敬业就觉得已然吃定了两人。
哼笑一声:“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要你们母女两个人都听我的!\"
“我若富贵保你们也富贵,不听我的,我就把捅破这桩事儿,到时候钟家赶你们走,族人又岂能放过你们?”
白颜只假装被白敬业的威胁拿捏了,同意了与他合作,并且答应由着他带母女两人一块去投奔钟家。
……
待重新回了宿舍,元氏这才开口,她惊疑不定道:“颜,颜儿,你杀人了?!”
白颜道:“妈,他们夫妻俩也想要你的命。”
将一个女人卖去花船上,与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何况上辈子的元氏就是死于他们夫妻之手。
元氏在医院送餐时见多了死人,现下回过头也只是惊疑了一会儿,点头道:“恩将仇报之人,杀也就杀了。”
元氏不傻,如今又不是什么太平盛世,天天都有人死。
再说了,凭女儿如今的本事和地位,就算是没有小徐在,又有谁会让女儿给那对儿不要脸的夫妻偿命?
她抬头又看着白颜:“只是妈不明白,你为何要答应白敬业跟他一起去钟家?咱们不是说好了,要退掉这门亲事吗?”
白颜道:“妈,当年战场上是爹救了钟任涛,若非如此,爹不会死,我们母女二人不会受族人的欺压。”
“但若钟家记得爹的救命之恩,岂会这么多年来不管我们母女二人?”
“报纸上说的什么瞧见没有?”白颜冷笑一声:“说那位慕家的小姐和钟云生是滚滚红尘中的真爱,而我与慕云生的婚约,是我爹用命胁迫而来的!”
“钟家人忘恩负义,却借着婚事做高自己。”白颜冷笑一声:“他钟任涛但凡半点儿记的我爹的恩情,凭他的本事就不该让这些记者污蔑我爹。”
“婚是要退的。”白颜道:“但钟家也得去,他们既做了恩将仇报的事情,又凭什么不让咱们出出气?”
元氏有些犹豫:“你是你爹的女儿,要为他出气我当然不拦。只是颜儿,你到底和小徐说订了婚事,我怕你去了钟家,他会误会。”
提起徐胜天白颜眉目间的冷色融化:“妈,你放心,他不会的。”
元氏见女儿与女婿感情这样要好,便也不提什么,说到底她也为丈夫不值。
次日,白敬业便开了一辆黑色的车前来接母女二人。
白颜提着一只藤编的箱子,与元氏一起上车。白敬业打量了她一下,瞧她身上是一件旧式的衣裳,就拧眉:“钟少爷留洋回来的,钟家的其它小姐太太都是新式做派,钟少爷喜欢的慕小姐更是洋装卷发,怎么,昨儿我给你看的报纸你都没看?”
白颜道:“看了又能如何?我又没去国外留过学,东施效颦他就能喜欢我吗?”
白敬业一想到也是,不想耽误时间,就开车直接去了钟家。
于此同时,钟云生也与慕锦之吵吵闹闹回了钟家。
“我都说了,我不同意那桩婚事!是我爸非要公开的,锦之,你要我怎么办?非要让我把心剖出来你才知道我爱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