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的所有力气，在看到被摆放至公堂前的十几具尸身之后，彻底消失。
她连滚带爬的往公堂外走：“妖女！妖女！”
她是妖女！
白颜一个眼神过去，彩珠便走下去按住了宋夫人的肩：“好好看看你这些年作的孽！”
陈明昭是畜生，她畜生不如！
“就这些吗？”白颜问。
“不止。”负责打捞的捕头脸色惨白：“有些已经白骨化，沉在水下被水草绑缚，需要水性极好的人才能打捞。我等只能将河底的尸身带回来。”
有些高度腐化的，还有几具因是冬日被抛尸的，尚还新鲜。
“啊！”公堂之上，孙寡妇突然惨叫一声，突然就奔向了其中一具手腕上带着金镯的尸身：“啊啊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她泪流不止：“他们说你还活着啊！说我若不告，就让你回来的！”孙寡妇抱着那具尸体嚎啕大哭。
“我的女儿啊，你回来啊！”
都是人生父母养的，谁见了这样的场景能不动容呢？
“我家女孩儿七年前也失踪了，是陈明昭杀的吗？”外面又有一个乞丐似的疯妇闯了进来，竟也没人拦住她，她走至宋氏身前，疯狂地摇她：“她叫小容，是陈明昭杀了她对不对？”
“你这疯子，我不认识你！”宋氏被摇的作呕，却又推不开她。
白颜轻叹一口气，她从堂内走至衙门口边的那鸣冤鼓前：“我杀了陈明昭不假，可我不认这杀人罪。”
她看着天空，“皇天在上，若你觉得白颜无罪，就请叫漫天的乌云散开，还天下一个朗朗乾坤。”
这些日子雪雨不停，天空被乌云遮盖，头顶上方自然是阴暗的。
可在白颜话落之后，却有一阵风卷起，卷动了天边的残云，叫阳光倾洒在了大地上，也落在了那站在前方的少女身上，她的裙摆被风微扬起，脊背却挺的直。
“是老天爷，老天爷说二姑娘无罪啊！”
“二姑娘杀的不是人，是魔！”
“什么二姑娘，是皇后娘娘！老天爷都在为皇后娘娘背书，今日定是天君老爷上了娘娘的身，不然宋氏为何知无不言！”
“她如何敢对老天撒谎？”
“老天爷也在奖赏娘娘惩处了这人间的恶魔！”
“皇后娘娘千岁！”
“娘娘千岁！”
万人山呼的场景中，外间的霍言均与白盛奇悄悄的退开了……
问完之后，白颜与白瑞凤又共同乘车回府，其余的事情自有京畿府刘大人处理。
而因白颜应承了河中所有尸骨打捞的钱财由她来出，轿外却跪了不少的百姓，为她送行。
白瑞凤看着门口一路跪着的百姓，心口处微微荡了起来。
她似乎找到了比复仇有趣的活法，想到什么又突然笑了：“我原先看话本子，看魂游人间复仇的，总觉得自己是那话本子里的主人翁，如今才知是你，小颜，老天爷都向着你。”
“不是老天爷向着我。”
白颜靠在马车上吃新鲜的水果，“我既要做皇后，就不能背负命案，我杀人到底是真的。稍微观测一下天相，便能叫老天爷赋予我这样杀人的权力。”
陈明昭该死，但死了也不能耽误她的名声。
他是此世的明君，那她也要做仁后。
白瑞凤瞪大眸子：“那你问宋氏那些问题，不是老天爷告诉你的？”若不是老天爷，她怎么能那么精准的说出陈名昭何时杀的人，又藏尸在什么地方呢？
白颜道：“人的嘴巴可以撒谎，可下意识的举动却不会骗人。”
“我只需试探她，我说的越准她的心理防线就越崩溃。”再加上一些窥探微表情的小技巧，宋氏如何不招？
她又不是什么经过专业训练的人，何况就算是特工她也问的出来。
又懂天相，又会断案……白瑞凤惊奇看着白颜……这是她的妹妹？
“阿姐，你傻了啊！”白颜笑着在她眼前挥了挥：“回家我要吃肉粽子，你包我最喜欢吃的肉粽儿吧。”
“哦，好。”白瑞凤又试探的看了一眼她：“那枣泥馅儿也给你包几个，我记得你也爱吃。”
白颜拧眉：“阿姐，你记错了吧，我最讨厌枣泥馅儿的了。”
白瑞凤这才呼出一口气：“是我记错了。”又掐了掐她的脸，揉巴揉巴：“这就回家给你包粽子！”
……
陈侯府的名声在京畿府衙门的公开审案中，彻底毁了。
即便事情全都是宋氏和陈名昭做下的，陈侯不知情也逃脱不了罪责——给予了一个恶魔天大的权力，这就是他的错了。
陈侯家是开国元勋，有着无上的功绩，何况罪首已死，京畿府衙门也不好重罚，最终交由陛下，摘掉了侯府的爵位，但同时也是将陈侯府百年的荣耀尽数给抹去了。
陈侯府的男丁前程上先不说牵连了多少，出嫁了的没出嫁的女孩儿却都要哭死了，有这样的母亲【嫡母】，有那样一个恶魔般的兄弟，她们怎么活啊！
牵连最大的就是陈明昭的亲姐姐，她被夫家休回了家里，哭的肝肠寸断，怨恨亲娘为了保儿子谁也不顾。
宋氏有包庇罪，甚至还是从犯，本也逃不过的。
她想起了白颜曾经与她说的那番话……倘若不予追究，还能保留陈侯府的颜面……
她闭上眼睛早已泪流满面，到底是悔之不及。
次日待大理寺来捉人时，便已发现陈侯夫人宋氏在房中自缢了。
……
与此同时，宫中的格局也悄然发生了变化。
霍烬这个从前最疼侄子的皇帝，将霍言均从宫中扫地出门了，霍言均离了宫，没有府邸不说，连带着‘贤王’的封号也被摘了。
还是那句话，既利用了舆论就要接受舆论的反噬。他既想做百姓的贤王，替陈明昭伸冤，那就要接受如今翻了车的后果。
从前的霍言均是宫里的隐形太子，而此事之后，也再没有所谓的隐形太子了。
深夜 霍烬正在房中批改朝臣们上来的奏折。
“太后娘娘，太后娘娘，陛下没说要见您！”大太监拦着，可他又怎么能拦着满腔怒火的褚秀宁！
待一进房间，却见那人穿着龙袍正伏案看折子，相貌英俊气势不凡。
褚秀宁心里的痛苦与多年的情意同时迸发。
他怎能如此，怎能一点情面都不给自己！
“陛下！你忘了吗？忘了十多年前我的夫君是如何从柔妃手中救下的你？”
褚秀宁知道他最听不得就是冷宫柔妃，一听就得犯旧疾。
而她今日还做了双重的准备，她要他发疯！
“柔妃要杀了你，你为活命杀了自己的生母。我早知你是个不近人情的畜生，可我的夫君却念着血脉之情，照顾你，护佑你！他甚至在战场上为了你去挡刀！”
“可你天煞孤星，你克死他，你还杀了你的父亲！”
“陈明昭是魔吗？可他有生母真心爱护，陛下呢？”
“一个生母都恨不得要杀死的人，一个彻彻底底的魔，杀人的魔，被你杀害的人，为你而死的人，柔妃，柔妃的族人，太子，先帝，他们夜夜看着你，找你索命！”
褚秀宁说完之后快意的看着他，发疯吧，杀人吧……顾承安会来平乱，她儿子依旧是贤王，而这一切都是霍烬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