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市西区靠近环城河的某个地方,有一片几十年前建成的旧厂区。
这里一度是整个青阳市的工业心脏,数十万工人将自己的全部青春和汗水奉献给了这片土地。
不过,随着时代的变迁和科技的发展,青阳市做出了新的城市规划调整。原先的工业中心不断北迁,这片厂区不复曾经的热闹繁华,很快就被岁月侵蚀和遗忘。
半开的大门上油漆剥落,露出里面锈迹斑斑的铁皮。曾经人来人往的道路上,如今被一米多高的杂草与乱木占据。
夜色之中,整片厂区被黑暗和大雾笼罩,寂静无声,恍若鬼蜮。
然而,在西南方向的某个废弃车间内,却有五个人正围坐在篝火旁边。
三男两女,年纪最大的有六十多岁,头发半黑半白,皮肤黝黑;最小的只有十五六岁,扎着一根马尾辫,青春靓丽。
时值午夜,这五个人却没有丝毫困意,呆呆地盯着身前燃烧的柴堆,跳跃的火光将几人的脸庞照得忽明忽暗。
过了一会儿,不知是被升腾而起的烟火呛到,还是本身就患有某种疾病,年纪最大的那个男人忽然咳嗽了起来,打破了车间内沉默的氛围。
“咳咳咳……”
男人穿着一件暗紫色长袖单衣,身形略显干瘦。咳嗽了一阵后,他清了清嗓子,随后低声对其余几人说道。
“既然大家都睡不着,不如来讲故事吧。”
话落,原本还在发呆的四人瞬间打起了一些精神,眼神齐齐望向了男人。
“谁讲故事?老金头你讲么?”
一个戴着眼镜,蓬头垢面的中年男人有些轻蔑地说道。
“呵呵,我一个人讲有什么意思,要我说的话,不如我们五个人轮流讲一个故事,这样下来,我们每个人都能听到四个不同的故事。”
被称作老金头的男人笑了笑,给出了自己的建议。
“长夜漫漫,我们几人也是萍水相逢,趁着今晚的相聚时刻,我们每人讲一个故事,至少能给彼此留下点回忆,不是么?”
“嘁~”
中年眼镜男嗤笑一声,眼神怪异地看了一眼老金头。
“看不出来,老金头你一把年纪,还挺懂浪漫的么。”
老金头咧了咧嘴角,露出一口黑黄相间的牙齿,没有接中年男人的话茬。
“大家觉得怎么样?”
剩下三人,分别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一位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和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
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并未出言反对。
见状,老金头微微颔首,继续说道。
“那么,我来说一下故事的规则吧。”
“规则?老金头,不就是讲个故事么?还要有什么规则?”
“当然要有规则。”
老金头瞪了眼镜男一眼,整个人的气势也跟着一变,与之前老实憨厚的形象截然相反。
刚想反驳的眼镜男被老金头突如其来的变化所摄,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被他改了口。
“行行行……你说吧,什么规则?”
环视了一圈众人后,老金头双手合十,开始介绍故事的规则。
“首先,故事的内容必须是由本人亲身经历的,不能胡编乱造,也不能讲一些道听途说的故事。”
“其次,故事里必须至少有一个人死亡,不能是团圆美满的结局。并且,故事里死去的人,死因不能是因为意外、事故、疾病或者凶杀。”
话落,其余四人脸色皆是一变,震惊地看向老金头。
“这算什么规则,故事里必须有一个人死亡?还不能死于意外和疾病,连凶杀都不行?”
眼镜男愤怒地质问着老金头,对这条近乎苛刻的规则相当不悦。
“人的死法无外乎这么几种,老金头你难道还能说出其他的死法么?”
“当然能!”
没想到,老金头斩钉截铁地回答了眼镜男的问题。
随即,老金头语气一沉,神色幽幽地说了一句。
“还有死于诡异的。”
说完,一阵彻骨的阴风莫名地出现在了封闭的车间之内,连柴堆的火苗都被这股寒冷压低了几分。
剩下四人面露惊恐之色,眼镜男更是浑身颤抖,说话都有些吞吞吐吐。
“你……什么意思,大半夜你让我们讲诡故事?”
看到眼镜男惊慌不安的样子,老金头不禁觉得有些好笑。
“怎么,你一个大男人讲个故事都不敢么?看不出来啊,我们之中你的胆子是最小的那个。”
“你说谁胆子小?”
失了面子还被嘲讽胆子小,眼镜男这会儿也不害怕了,当即出言反驳。
“讲就讲,谁怕谁是孙子!”
“好,这才对嘛。”
老金头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隙,接着说道。
“最后一条规则。”
伸手指了指身后摆放整齐的木柴,老金头说了一条有些看似多余地规则。
“每个人讲故事前,扔一块柴火到火堆里,故事必须在木柴燃尽之前讲完。”
“行行行……就你事多。”
没好气地说了一句,眼镜男对最后一条规则有些摸不着头脑,老金头为什么要添加这一条完全没有意义的规则。
难道是怕讲故事的人胡乱捏造一个故事,所以才弄出这么一个规则?
毕竟,只有切身经历过的故事才能在短时间内顺畅地讲完。
可要是讲故事的人是从别处听来的故事呢?
就算把故事的主角换成自己,老金头也应该判断不出来吧。
短暂的思考过后,眼镜男开始回忆自己曾经遇到过的怪事。
如果实在想不出来,他就打算随便挑一个听过的故事。
失业以前,他可是个报社的编辑,听过的离奇之事不胜枚举。要不是年龄大了,被单位强制优化,他也不至于混到如今这种地步,和几个素未谋面的人在一起过夜。
“那么,谁先来?”
话虽然这么说,眼镜男却把目光看向了老金头。
其挑衅之意非常明显。
既然是你老金头提出要讲故事的,那么就由你先开始。
瞅了一眼蓬头垢面的眼镜男,老金头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好吧,那就我先来。”
接着,老金头转身捡起一块手臂粗细的木柴,“咣当”一声丢进了火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