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叔叔。”欧阳雨汐抿着唇儿，浅笑嫣然地跑到许灵均身畔，叉着蜂腰问，“父亲临行前叮嘱说，让我对您施展美人计，他说您铁定扛不住。到时候，就将我和小姨统统嫁与你，效仿娥皇女英的旧事。”
“叔叔您作何感想呀？”
她笑嘻嘻地问。
“死妮子，纵然你爹存了歪心思，又岂能大大咧咧全说了？”欧阳雪舞嗔怒地掐她藕臂一把，“快回屋子里睡觉去！”
欧阳雨汐蜷着腿儿，像只慵懒猫咪般缩在凳子上，将姣好曲线展露无遗。
显然，她受过严格的宫廷教育，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彰显出完美的体态与风情。
所谓豪门千金与小家碧玉的差距，就藏在一颦一笑中，能轻易识别。
苏媛媛抿唇，也开始打量她。
欧阳雨汐见状，忍不住朝欧阳雪舞眨眨美眸，后者便瞬间读懂她的潜台词：小姨，我当着你家大妇的面撩拨他的男人，那苏媛媛不会生气吧？不像我，我只是心疼小姨。
许灵均笑笑，叹道：“雨汐，你真是你爹亲生的吗？”
“啊咧？”欧阳雨汐一愣神，“我自幼锦衣玉食，金钗银锁，又能入宫随嬷嬷读书学琴，还有大儒教授诗词画道，若非亲生，谁能做到这般宠溺？”
许灵均淡淡道：“青楼中伶俐的清倌人，老鸨们也是这般培养的。待她们懂了琴棋书画，便一跃成为传说中的名妓，据说，富商若想为她们赎身梳拢，得花费上万两白银。”
“你！！！”欧阳雨汐瞬间从懒洋洋的家猫，变成了张牙舞爪的小野猫，怒瞪许灵均，“你竟将本小姐拿去与名妓作比？”
许灵均也不恼，只坦然道：“我只是奇怪，一个慈爱的父亲，岂会张嘴闭嘴让女儿跟她小姨争宠，用毕生幸福来换二女共侍一夫的以色娱人？”
欧阳雨汐怔住，茫然地喃喃：“我们欧阳家的女人……向来是作为政治联姻的工具，以自己来报答家族的培育之恩。小姨如此，我也如此，有何不对吗？”
欧阳雪舞冷笑：“哪里对了？我走南闯北，世间父母多都费尽心思为女选婿，而我们欧阳家把咱们当工具，用之即弃，丝毫不顾死活。”
“可……家族以远超寻常女孩的待遇供养我们，令我们精通琴棋书画，甚至还会雇人鼓吹，比如为小姨你搞到了四大美人的头衔。”欧阳雨汐正色道，“咱们是商贾世家，奉行诚信交易。既是投资，自然看重收获。我们偿还了家族的恩情，便从此海阔凭鱼跃，再也无人掣肘，倒也磊落，不是吗？”
欧阳雪舞叹息：“人非货物，岂能交易？但……你倒也运道不错，没被送去与赵国皇族联姻，被送来了小姨这里。且放宽心吧，有我在，会让许郎照拂你的。将来你是走是留，都可自己决断，无需受欧阳门阀的控制。”
她撇撇嘴，哼道：“仅凭着女帝煤所获的嘉奖，便足以赌上欧阳家所有高层的嘴。何况，你小姨我现在已是三品女官，可剑履上殿，见帝不跪。论身份，已比家主大人尊崇。”
说着，欧阳雪舞美眸流转，感激地瞥向许灵均。
笑意盈盈，眸光痴痴。
“都得感谢许郎，他为我改写了欧阳家女郎的宿命。”
许灵均握住她一只藕臂，与她十指交错，只是温和笑笑：“你也在我微末之时，倾力襄助，青眼有加，是我的恩人。”
他将苏媛媛也拉到怀中，抱住二女，感慨不已：“媛媛是我糟糠之妻，在我家徒四壁时不离不弃，雪舞是我红颜知己，在我白手起家时慷慨解囊，甚至不惜劳力为我奔走。有你二人，我纵然在荡虎山这穷乡僻壤，也心满意足。”
“呜呜，可我不是来破坏这个家，我是来加入这个家的。”欧阳雨汐眨眨雪眸，依旧在忠诚地履行着欧阳门阀的美人计。
许灵均摆摆手，并不与她计较：“小妮子，现在之所以花花肠子多，主要是因为闲得慌。媛媛，雪舞，给她来点活计，咱们荡虎山不养闲人！”
于是。
苏媛媛径直起身，取回来厚厚一本《九章算术》，交到了呆若木鸡的欧阳雨汐手中：“此乃相公亲手修订的新版《九章算术》，加入了很多鸡兔同笼、荷塘放水、橘柚几斤之流的应用题。这就是你的私塾作业，都做了吧。”
欧阳雪舞倒是心疼不乖的侄女，只是交给她一册账本：“我们欧阳家的女儿，人人精通算账。这是我们每日给荡虎山流民们的流水账，新人3文每日，苦力4文每日，老手5文每日。首月日结，二月周结，其后月结。帮我对对账，看看有无出入。”
“你们……你们……”欧阳雨汐看着手中的两本纸册，泪水模糊了眼眶。
吧嗒。
泪珠子如断线风筝。
许灵均立刻收回账册，蹙眉道；“可别损毁了账册，倘若为我效力的工人们没能及时拿到工钱，岂不是害我信誉？”
“这纸，终归是差劲了些。”苏媛媛轻叹。
此言一出，却是激活了许灵均的灵感。
“对啊！”他忍不住双眸放光，“这一桩生意，我岂能错过？造纸，对我们而言，绝不是难事啊。”
荡虎山有足够的参天巨木、碗粗的老竹，都能用来制作纸浆，而根据许灵均往昔看短视频的记忆，东汉时的造纸术倒也不是很难。
“你还懂造纸术？”欧阳雪舞怔住。
欧阳雨汐则是第一回感受到小姨昔日的震撼，同样忍不住脱口而出：“现今天下，最粗糙的黄纸，基本上各个国家的造纸工坊都能搞定。但那种能撰写圣贤书，可用于科举考试的宣纸，被齐国钱家垄断。凭着宣纸的生意，他们每年都能聚敛到匹敌一个小国的巨富！”
“许叔叔，你若真能捣鼓出高质量的纸张，我们欧阳家愿意高价求购！”欧阳雨汐本能地提了一嘴，然后有些忸怩地揉搓衣角，“用人家换也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