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路灯很亮,比今天凌晨的路灯亮的多。
他的运气一向不佳,开着的花店他找了很久很久,司机带着他一家一家的看,几乎是把宜城市中心的花店都找了个遍,才在快四点的时候遇见了一个出门拿货的花店老板。
老板搓着自己的手臂,试图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暖和起来,看见他往花店这边来,一副见鬼了的表情,而后又释然着嘟囔了一句,“你们小情侣现在谈恋爱可真是会折腾人,什么话非要在这个点买。”
说完老板还问了他句,“这么冷的天,找了不少店才找到这里的吧?”
他没有回答对方的前一句话,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因为太久没开过口,他的声音还有些哑,剩下的时间不多,谢抚恹没再耽误,直接了当的问老板店里有没有干花卖。
老板听见这个问题愣了一下,想起了什么,脸上扬起幸福的笑,回到,“有的,我妻子很喜欢,她经常会做一些在店里备用。”
他被领进了花店里被一块布帘遮住的地方,那里是一个简单的手工台,上面还摆着一些没来得及收拾的工具,其余地方几乎挂满了干花,每个种类好似都做了一些,但也没做太多,就像只是做的人一时兴起,然后因为喜欢留下了这些东西。
那些花按颜色深浅摆放在了一起,谢抚恹的目光却定在了最角落的小雏菊上。
老板看着满屋子的花,笑着说,“她要是知道自己做的干花能带给你们幸福,他一定特别高兴。”
谢抚恹沉默了很久,出于某些自己无意识的自私念头,买下了离小雏菊不远的永生花。
他常常反思自己,观察自己的行为,就像他现在又在问自己,你一向什么都不信,但又为什么没有拿雏菊呢?
温也悸等着肩膀上的人心跳声渐渐平缓下来,抬头去看有些担忧的望着这边的许桉。
对上眼睛,许桉一下子知道了对方要干什么,开始拿出自己的手机装模作样的翻起来,像是真的遇见了什么事要解决。
没一会儿他离了场,走到围栏的那面看着正在翻看相机的郑怀,一本正经撒谎,说教育处现在急着找他,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郑怀从自己拍的满意的照片里抬起头,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许桉,没多怀疑把相机递给了站在旁边的陈婷。
嘱咐了一句让他们在场上注意安全,往教学楼赶去了。
余晓糖从兜里摸出好几块味道不同的巧克力塞给许桉,“快去给谢班多塞几块在嘴里。”
许桉不露声色的接过巧克力,握着手机往场内走,朝着温也悸比了个oK。
果然,许桉站了几分钟,谢抚恹的手机铃声就响起来,电话那头响着纸张翻动的声音,郑怀的声音混在里面有些杂,谢抚恹听了一会儿才听清。
对方让他去一趟办公室。
谢抚恹刚想出声问后面的比赛怎么办,就见许桉指了指场外的某个地方,示意他不用担心。
知道有人替,另一边的郑怀催的也有些急,谢抚恹把手机放下,没敢耽搁,也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临走前许桉还塞了一大把巧克力给他,让他慢点,小心台阶。
谢抚恹一走,许桉吊着的气终于松了一大口,朝着温也悸点点头小声解释:“我给怀哥找了点麻烦,但也不会太麻烦。”
一个刚好郑怀解决不了,需要把谢抚恹叫走的麻烦。
谢抚恹一走,刚刚旁听电话的舒翔就要往场外走,许桉眼疾手快的拉住对方问对方要去干嘛,他们可没有第二个替补。
舒翔被拽住,更茫然了,他伸手指了指许桉刚伸手指的方向,“他不是替补吗?让他上来啊?你什么时候认识的人啊?我们换队员是不是要报备来着?”
许桉攥舒翔的手一下子收的更紧,生怕对方挣脱他的手直接下场去抓。
哪有什么替补,他根本不认识人家,随手乱指的。
许桉还在想怎么解释,旁边看完全程的陆以明忽然搭上了舒翔的肩,“让温也悸来吧,一个班的人知根知底些。”
说完看了温也悸一眼。
舒翔是傻的,他可不是傻的,温也悸的所有动作明显都是有预料成分在的,谢抚恹的身体什么样子他再清楚不过,这也就是他的极限。
更何况还有那通来的蹊跷的电话,他没阻止不过是默认了对方的这种行为,况且说到底,他俩的事他做不了主,也不该去替俩个人做决定。
舒翔被陆以明一点也想起了这件事,刚看向温也悸又想起什么,隐晦的问了温也悸打这一场身体会不会有问题。
这场比赛可以不赢,但不可以有人因为这场比赛倒下。
温也悸几乎没有犹豫的点了头,几个人又聚在一起商量起了待会儿怎么打。
等休息时间结束,俩方的球员碰队,五班的队长才发现不对劲。
付敛简直被气的想笑,他们在上场前把策略全都商量好了,一上场发现对方直接换人了,还换的是前两场的主力。
再定睛一看,新上场的那位是前两场的裁判,再一看,发现那位裁判是自己完全没接触过,但高三所有人几乎都人尽皆知的转校生。
这已经不是天塌了,是天直接没了。
付敛深呼吸一口气,打起十二分精力应对,他清楚的知道对方能转来宜城大学就注定不是普通,更别说他刚来不久就能融入班级当上裁判,并在第三场时代替主攻手上场。
对方所留下的信息太少,而越是滴水不漏的人越是恐怖。
——你无法知道他所擅长的,知晓对方所观察到和了解到的。
确如其实,俩方的比赛一开始,对方的策略已经和上一场完全不一样了而他们又要避免这场像上一场,只能一边观察一边防守。
反观许桉这边就轻松的多,所有的对策都商量好,他们这次也不再分工明确,一切都在场上随机应变。
每个人投球都有一手,这是八班的特色,让球在每一个人手里都轮起来才能真的保证这支队伍在任何时候都能不被耽误。
而分工明确各司其职是五班的特色,他们站在自己该站的位置上,用尽全力的防每一颗球。
但也正因为这样,把水搅浑,才会更好玩。
他不再对每个人分工就代表球随时可能会传入某个人的手中,而当投球手真的靠近栏杆,不管是防守还是投球,都必定会去拦。
而注意力一旦被转移,自方的行动就方便的多。
温也悸在场上时不时和八班的人交换神色,让整个队伍灵活起来又不凌乱。
于此同时,在另一边的合唱团不知何时转过了方向,正对着这边的篮球场。
少年动作迅猛,带着青春独有的朝气,歌声似乎也跟随着比赛节奏越来越快,像是要一决高下。
谢抚恹和郑怀从教学楼回来,刚好看见的是最后一幕。
八班的球员将最后一颗球传给了温也悸,而温也悸站在三分线外,奋力跃起,一向乖顺着趴在头发上的发丝跟着整个人一起腾空,球衣后的永生花瓣也因为惯性扬起飘在空中。
于此同时,合唱团刚好唱到了最后俩句
【红尘未破也无甚牵挂只恋生杀】
【梦里看刀醒时折花】
合着歌声一起落下的是篮球猛的砸入框中,响亮的“碰”和掀场的尖叫声以及吹响的口哨声。
52:39
八班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