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炙烤着沙漠，四人排成一列向东行进。林昭的嘴唇已经干裂，汗水浸透了后背，每一步都像踩在烧红的铁板上。走在前面的黑瞎子突然停下，从背包里掏出最后半瓶水递给她。
\"喝。\"他简短地说，墨镜反射着刺眼的阳光。
林昭摇头：\"你自己都没喝过。\"
黑瞎子皱眉，直接拧开瓶盖塞到她手里：\"别废话。\"
\"哎哟，瞎子什么时候这么会关心人了？\"胖子在后面阴阳怪气地插嘴，\"这一路上递水递吃的，比老妈子还贴心。\"
黑瞎子头也不回地竖起中指，惹得胖子哈哈大笑。林昭小口抿着水，感受液体滋润喉咙的清凉。她注意到黑瞎子的手臂伤口又开始渗血，染红了临时包扎的布条。
\"你的伤...\"
\"不碍事。\"黑瞎子打断她，继续向前走。
吴邪走在最前面，不时停下来核对指南针。他的状态比其他人更糟，脸色苍白得像纸，眼睛却亮得吓人，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燃烧着他。
傍晚时分，他们找到了一处岩壁凹陷，决定在此过夜。胖子瘫坐在地上哀嚎：\"胖爷我这双脚算是废了，回去得做个全身SpA，再吃十斤涮羊肉补补！\"
\"前提是我们能回去。\"林昭嘟囔着，开始帮吴邪收集干柴生火。
火堆点燃后，沙漠的寒意稍稍退却。四人围坐在火堆旁，分食着最后几块压缩饼干。林昭的目光不时瞟向吴邪的口袋——那里装着从古潼京撕下的壁画碎片。
\"吴邪，\"她终于忍不住开口，\"现在能告诉我真相了吗？\"
火堆噼啪作响，吴邪和黑瞎子交换了一个眼神。胖子识相地站起来：\"胖爷我去那边...呃...解决一下人生大事。\"说完便晃悠着走开了。
吴邪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那块壁画碎片。即使在火光下，上面的图案也模糊不清。
\"这是一种古老的符号系统，\"吴邪轻声解释，\"只有特定大脑结构的人才能正确解读。张起灵家族的人天生具备这种能力，而你是...后天形成的巧合。\"
林昭接过碎片，上面的线条突然在她眼中扭曲重组，形成一幅清晰的图像——一扇门，门前站着一个人影，背后是无数的...
她猛地闭上眼睛，碎片从手中掉落：\"这是什么鬼东西？\"
\"你的大脑在自动解码，\"吴邪捡起碎片，\"这正是汪家需要你的原因。他们想找到青铜门，但缺少'钥匙'——能解读这些符号的人。\"
\"所以...\"林昭的声音颤抖着，\"我只是你们打开青铜门的工具？从一开始就是？\"
火堆旁陷入沉默。黑瞎子的身影在火光中凝固如雕像，吴邪则盯着跳动的火焰，不敢直视她的眼睛。
\"开始是的。\"黑瞎子突然开口，声音低沉，\"现在不是。\"
林昭猛地站起来：\"你们凭什么决定我的命运？凭什么把我卷进这场...这场疯狂的复仇？\"
\"因为我们别无选择！\"吴邪也站了起来，眼中闪烁着痛苦的光芒，\"十年了...我找了十年能解读这些符号的人！张起灵为了救我们才进了青铜门，而现在...我可能终于有机会救他出来了！\"
林昭从未见过吴邪如此激动的样子，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像一根绷到极限的弦。
\"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要骗我？\"
\"如果一开始就告诉你，你会相信吗？会配合吗？\"吴邪苦笑，\"一个高三女生，突然被告知她的脑子能解读古代密码...\"
林昭想说些什么，却发现无言以对。他说得没错，如果几个月前有人告诉她这些，她一定会认为对方疯了。
\"汪家也知道这点，\"黑瞎子冷静地插话，\"所以他们一直在监视有这种潜力的人，你父母参与的那个'国家项目'，实际上是汪家的筛选程序。\"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浇在林昭头上：\"我父母...他们知道吗？\"
\"不知道，\"吴邪摇头，\"他们只是普通科研人员，被利用了。\"
胖子不知何时回来了，站在火光边缘尴尬地咳嗽：\"那啥...我是不是回来得不是时候？\"
没人回答。林昭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所有的信息像潮水般涌来，几乎要将她淹没。她转身走向黑暗处，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林昭...\"吴邪想叫住她。
\"让她去。\"黑瞎子拦住吴邪，\"她需要时间。\"
沙漠的夜晚冷得刺骨。林昭坐在一块岩石上，仰望满天繁星。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黑瞎子，转头却看到胖子圆滚滚的轮廓。
\"给，\"胖子递给她一把瓜子，\"胖爷我藏了三天就为这一刻。\"
林昭接过瓜子，忍不住笑了：\"在这种地方你还有心思藏零食？\"
\"越是这种时候，越得给自己找点乐子。\"胖子在她旁边坐下，罕见地收起嬉皮笑脸，\"小昭昭，别太怪天真，他那个人吧，轴得很，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但他不是坏人。\"
\"我知道。\"林昭轻声说，\"只是...突然发现自己的人生可能是被别人设计好的，这种感觉...\"
\"操蛋？\"胖子帮她补充。
\"非常操蛋。\"林昭苦笑。
胖子拍拍她的肩膀：\"人生就是这样，你以为自己在走自己的路，其实都是命运在遛你。重要的是...\"他顿了顿，\"在这个过程中，你遇到了谁，变成了什么样的人。\"
林昭思考着这番话，突然发现胖子远比表面看起来要有深度。
\"胖子，\"她好奇地问，\"你为什么跟着吴邪做这些危险的事？\"
胖子望着星空，肥脸上浮现出一种罕见的温柔：\"因为朋友啊。有些情谊，值得你豁出命去。\"
两人沉默地嗑着瓜子，星空在头顶无声流转。回到营地时，吴邪已经睡着了，黑瞎子则守在火堆旁，像一尊守护神。
\"去睡吧，\"他对林昭说，\"我守夜。\"
林昭摇头，在他旁边坐下：\"我睡不着。\"她注意到黑瞎子的手臂又开始流血，\"你的伤需要重新包扎。\"
不等他反对，林昭已经拿出医疗包，小心翼翼地拆开染血的布条。伤口比想象中更严重，深可见骨。
\"这还叫'小伤'？\"她忍不住责备，\"感染了怎么办？\"
黑瞎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着她熟练地清理伤口，涂药，包扎。火光映在他的侧脸上，勾勒出硬朗的轮廓。
\"为什么是我？\"林昭突然问，\"真的只是因为我的记忆力吗？\"
黑瞎子沉默了很久，久到林昭以为他不会回答。
\"开始是。\"他终于开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后来...不是。\"
这个模糊的回答却让林昭心头一暖。她继续低头包扎，没再追问。
第二天清晨，四人继续向东行进。烈日依旧无情，林昭的体力逐渐透支。中午时分，她的视线开始模糊，脚步踉跄。
\"林昭？\"吴邪担忧地回头。
她刚想回答，双腿却突然一软，眼前一黑。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她感觉到一双有力的手臂接住了她。
再次醒来时，林昭发现自己趴在某个人的背上。宽阔的肩膀，熟悉的烟草味——是黑瞎子。他的步伐稳健有力，仿佛背上的重量不存在一般。
\"放我下来...\"林昭虚弱地说，\"我能走...\"
\"闭嘴。\"黑瞎子头也不回，\"省点力气。\"
林昭抬头看去，吴邪和胖子走在前面，同样疲惫不堪，但仍在坚持。沙漠似乎永无止境，热浪扭曲着远处的景象。
\"多久了？\"她小声问。
\"三小时。\"黑瞎子简短回答。
林昭心头一震——他背着她走了三小时？在这酷热的沙漠中？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
黄昏时分，他们终于看到了远处的绿色——是那个村庄！四人精神为之一振，加快了脚步。
村庄很小，只有十几户人家。一个牧羊老人发现了他们，热情地邀请他们到家里休息。四人狼吞虎咽地吃着老人准备的简单食物，仿佛这是世间最美味的佳肴。
晚上，林昭躺在简陋的床铺上，听着屋外沙漠的风声。门被轻轻推开，黑瞎子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汤。
\"喝了。\"他命令道。
林昭坐起身接过碗，热气模糊了她的视线：\"谢谢...不只是为了这个。\"
黑瞎子站在床边，墨镜已经摘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在油灯下显得格外幽深。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点头，转身离开。
\"等等。\"林昭叫住他，\"你的伤...换药了吗？\"
黑瞎子摇头。林昭放下碗，拿出医疗包：\"坐下，我帮你。\"
这一次，黑瞎子没有拒绝。他背对着林昭坐下，慢慢脱下上衣。林昭倒吸一口冷气——黑瞎子的背上布满了伤疤，有刀伤，有弹痕，甚至还有几处像是野兽抓咬的痕迹。
\"这些...\"她忍不住轻触一道最长的疤痕。
\"旧伤。\"黑瞎子语气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
林昭小心翼翼地为他清理手臂上的新伤，手指不时碰到他的皮肤，触感滚烫而坚实。当她包扎完毕，正准备收手时，黑瞎子突然抓住她的手腕。
\"你看到了什么？\"他低声问，\"在古潼京的壁画上。\"
林昭没想到他会问这个：\"一扇门...一个人...还有...\"她努力回忆那些破碎的画面，\"很多蛇？不，不是蛇...是...\"
黑瞎子转身面对她，两人距离近得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他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像两口深井，让人看不透底。
\"别告诉吴邪，\"他声音低沉，\"直到你确定那是什么。\"
林昭点头，突然意识到黑瞎子可能知道更多内情，但他选择不说。为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两人迅速分开。吴邪探头进来：\"明天有车去城里，我们可以——\"他看了看两人，明显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呃...我打扰你们了？\"
\"没有。\"林昭赶紧站起来，\"车什么时候出发？\"
\"清晨。\"吴邪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扫视，\"早点休息吧。\"
吴邪离开后，黑瞎子也站起身：\"睡吧。明天就回北京了。\"
他走到门口，停顿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只是轻轻带上了门。
林昭躺回床上，思绪万千。手腕上似乎还残留着黑瞎子手掌的温度，那些未说出口的话在黑暗中回荡。她隐约感觉到，关于青铜门、关于张起灵、关于她自己，还有更多的秘密等待揭开。
而明天，他们将回到北京，回到这场十年布局的中心。无论前方有什么在等待，她已经无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