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在篝火旁醒来时，晨露已经打湿了他的衣襟。他揉着酸痛的脖子坐起身，发现黑瞎子正蹲在吉普车引擎盖前摆弄着什么，金属碰撞声在寂静的沙漠里格外清脆。
\"别白费力气了。\"林昭的声音从帐篷后传来，\"化油器都锈穿了。\"
黑瞎子回头，晨光落在他没戴墨镜的脸上，那道从眉骨延伸到下巴的旧伤疤显得格外狰狞：\"早说啊，害我忙活半天。\"他跳下车盖，动作牵动肩膀伤口时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黎簇这才注意到张起灵不见了：\"小哥呢？\"
\"巡哨。\"吴邪从帐篷里钻出来，眼下挂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胖子还在睡，让他多歇会儿。\"
林昭正在整理所剩无几的物资，把几包压缩饼干和两瓶水分成六份。她的作战服袖子撕掉了半截，露出手臂上已经发黑的蛇形纹路——那是昨天在青铜门前沾染的。
\"你的手...\"黎簇忍不住开口。
\"死不了。\"林昭头也不抬，用牙咬紧绷带打了个结，\"比某人强。\"她意有所指地瞥了眼黑瞎子渗血的肩膀。
黑瞎子不以为耻，反而凑过去：\"心疼了？\"
林昭直接抄起水壶砸过去，被他笑嘻嘻地接住。两人你来我往间，张起灵的身影出现在沙丘顶端，黑衣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
\"有人。\"他简短地说。
所有人瞬间进入戒备状态。黑瞎子不知从哪摸出把匕首，林昭的手按在腰间枪套上——虽然里面早就没子弹了。胖子一个激灵从帐篷里滚出来，手里还抓着半块饼干。
沙丘后转出三个身影：两个穿着破旧迷彩服的男人搀扶着一个戴考古帽的中年人。黎簇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个被搀扶的人抬头时，露出一张与他有七分相似的脸。
\"爸...？\"
考古帽男人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小簇？！\"
黎簇像颗炮弹般冲出去，却在距离男人三米处猛地刹住脚步。他的声音发抖：\"你...你真的还活着？\"
黎中天想上前，却被迷彩服男人拦住：\"小心有诈。\"他警惕地扫视众人，目光在林昭手臂的纹路上停留片刻，\"你们是谁？\"
\"救你们的人。\"黑瞎子懒洋洋地举手，\"不过现在看起来，我们更需要被救？\"
张起灵走到黎簇身后，手按在少年肩上。这个无声的支持让黎簇挺直了脊背：\"爸，他们是...朋友。\"
黎中天颤抖着摘下眼镜擦了擦：\"十年了...我做梦都...\"
\"叙旧待会儿。\"林昭打断他们，指向迷彩服男人腰间的水壶，\"交换情报？\"
两个迷彩服男人对视一眼，年长些的开口：\"我们是03勘探队的，被困在西王母宫地下。昨天突然所有电子设备失灵，守卫也不见了，我们就...\"
\"就趁机逃出来了。\"吴邪接话，眼睛却盯着黎中天，\"黎教授，您知道汪家到底在研究什么吗？\"
黎中天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他们想复活...复活...\"
\"西王母。\"林昭平静地说出这个词，所有人都看向她。她举起手臂，上面的黑色纹路正在缓慢蠕动，\"确切地说，是寄生在西王母体内的'东西'。\"
胖子倒吸一口凉气：\"所以青铜门后面...\"
\"是虫巢。\"张起灵突然开口，声音比沙漠的夜风还冷。
黎簇感觉父亲的手突然死死攥住自己：\"小簇，你碰过青铜门了？\"得到肯定答复后，他几乎站不稳，\"快让我看看你的手！\"
少年摊开手掌，掌心赫然有一道发光的蓝色纹路，与林昭手臂上的黑色纹路形成诡异对比。
\"钥匙和锁...\"黎中天喃喃自语，\"他们竟然真的...\"
黑瞎子突然吹了声口哨：\"各位，我有个好消息和坏消息。\"
所有人看向他。
\"好消息是，勘探队营地往东两公里有辆还能开的沙地车。\"他咧嘴一笑，\"坏消息是——\"他指向远处地平线，那里腾起滚滚烟尘，\"汪家的追兵来了。\"
林昭已经利落地背起背包：\"还等什么？\"
众人冲向沙地车时，黎中天突然拽住儿子：\"小簇，这个给你。\"他塞来一块刻满符文的青铜片，\"绝对不要让它落在汪家手里！\"
沙地车只能坐四个人。黑瞎子把驾驶座让给吴邪：\"带伤员先走。\"他看向林昭，\"你...\"
\"闭嘴。\"林昭已经跳上副驾，\"我枪法比你好。\"
张起灵默默站到车后，黑金古刀出鞘三寸。胖子扶着黎中天上了车，黎簇却站在原地不动。
\"小子，快上来！\"胖子大喊。
黎簇摇头，跑到张起灵身边：\"我和小哥一起。\"
黑瞎子大笑：\"有骨气！\"他转向林昭，\"看来就剩咱俩...\"
\"你受伤了。\"林昭冷冷道，\"滚上车去。\"
最终是张起灵拎起黎簇扔进车里，自己则和黑瞎子、林昭留下断后。沙地车绝尘而去时，黑瞎子数了数追兵数量：\"二十三个，还行。\"
林昭检查了下从勘探队那里换来的手枪：\"七发子弹。\"
张起灵已经冲了出去，刀光在晨光中划出银色弧线。黑瞎子摇头：\"抢人头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话音未落，他的匕首已经插进最近敌人的咽喉。
林昭的子弹精准命中两个机枪手。她边打边退，突然撞上一堵肉墙——黑瞎子不知何时绕到她身后，胸膛贴着她的后背开枪：\"专心点。\"
\"碍事。\"林昭肘击他肋下，却被他趁机塞来个新弹匣。
\"最后一梭子，省着用。\"
战斗结束得很快。当最后一个敌人倒下时，远处传来引擎声——吴邪他们回来了。
黑瞎子弯腰捡起敌人掉落的墨镜戴上：\"帅不？\"
林昭懒得理他，径直走向沙地车。张起灵站在原地没动，目光落在远处某个正在沙化的尸体上——那人的皮肤下，隐约有黑色物质在蠕动。
\"还没结束。\"他轻声说。
沙地车载着众人驶向朝阳。黎簇坐在父亲身边，紧紧攥着那枚青铜片；吴邪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发抖；胖子在后座清点着所剩无几的物资。
黑瞎子把玩着新缴获的墨镜，突然捅了捅林昭：\"赌下次谁杀敌多？\"
林昭看着后视镜里逐渐远去的废墟，轻声道：\"赌命吗？\"
\"赌啊。\"他笑得放肆，\"反正我们早就在局中了。\"
张起灵闭目养神，嘴角却微微上扬。沙漠的风掠过车窗，带着灼热的气息，也带着新生的希望。
（当所有谎言被黄沙掩埋，唯有真实如驼铃悠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