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岑子青还是跟着进去了。
就像寉止说的那样,来都来了,不进去一探究竟,总绝对会吃亏。
然而从进去后,岑子青就一改走在前面的架势,变成了跟在寉止身后,像只警惕的兔子,竖起长长的耳朵观察四周。
寉止见他如此胆怯又故作镇定的模样,不禁感到好笑,回想曾经和岑子青经历过的地方,确实未曾去到阴森可怖的环境,也难怪自己不曾发现他怕鬼。
忽然,寉止停下了脚步。
“你停下来做什么?是看到了什么吗?”岑子青立马就睁大了一双丹凤眸。
寉止摇了摇头,“没有。”
岑子青瞪了他一眼,“没有你停下来干什么?继续走啊,赶紧找到纸人的踪迹,我们就离开,这里太……冷了。”
怕这个字,是绝对不会从岑子青嘴里吐出来了。
寉止哑然失笑,说话转移他的注意力,“知道関哀岭名字的由来吗?”
岑子青的注意果然从周围的坟山中转移到了寉止的身上,“我刚来上镜不久,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
寉止抬头看向头顶如锯齿般形状的峡谷两端,漆黑的夜色为这片地方添上了可怕又神秘的色彩,“据说関哀岭在很久以前,是长满鲜花的百花谷,曾是附近最受欢迎的郊游区。”
岑子青嗅到了八卦的味道,眼睛倏然变亮,催促,“快说快说,这里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的鬼地方?”
寉止很没有讲故事的天分,平淡的语气像是在叙述般,听的人昏昏欲睡。
“简单来说,就是百花谷里有一只化形的花妖,勾引来此游玩的男人,让男人对她魂牵梦萦,闹得家离子散后又吸取男人的精气,还把这些男人的尸骨当成了肥料。”岑子青索然无味道,“这种故事也没啥新颖啊,是因为花妖杀的人太多,导致这片地方怨气与煞气凝聚,寸草不生?”
寉止用剑鞘拨开差点勾到岑子青发梢的枯枝。
岑子青注意到寉止的举动,下意识的瞥了眼他的侧脸。
寉止仿佛没看到他的视线,继续道,“花妖吸取男人的精气,化作修为,变成此方的大妖,后有修炼者听闻此时来杀花妖,却因一时大意被花妖重伤,故以自身全部修为将花妖封印,一人一妖长达十年的对峙。”
岑子青下意识接茬,“然后两人日久生情了?”
寉止似乎听到了很好笑的话,嘴角却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如古井幽潭的黑眸低垂的看向岑子青,“妖跟人,怎么可能会产生感情?”
岑子青愣怔了下,是了,他怎么忘了呢?这个世界的妖和人,是绝不可兼容的敌对关系。
人杀动物食之,是为了生存。
妖杀人食之,也是为了生存。
然而,人杀的都是未曾开智的生灵,才可列入食谱。
但妖杀人,可不管是修炼者还是普通的凡人,它们只知道吃人,能够增长它们修为。
妖天性凶残,屠戮是它们的本性。
人若遇见妖,必杀之。
妖遇见人,亦会不择手段的生吃果腹。
“所以最后的结果,是什么?”岑子青环顾荒凉又阴森的满目坟山,很难想象曾经是百花争艳之地。
寉止的故事未完,“封印花妖的修炼者,最终还是死在了花妖的手中,而修炼者的妻子得知消息前来,已经晚了。修炼者的妻子悲痛欲绝,摧毁自身神藏,降下一场天火,将此地的万物,都焚烧殆尽。”
岑子青嘶了声,这就等于自杀,“所以这里土地焦黑,是因为那场天火?这人的修为,很高吧?这么说来,能够被你称为大妖的花妖,境界肯定也不低。”
“自然。”寉止顿了顿,补充,“十境以上的妖,都可称之为一方大妖。”
岑子青神色凝重,这让他想起了和百里鹤归的诀别祸端,乃是一方十一境大妖,帝林。
“怎么了?”寉止察觉他脸色变的难看,神色微动,“你在想什么?”
岑子青回过神来,收敛眼中的情绪,转移话题,“没什么,就是很敬佩这些大佬们,为守护苍生,不惜牺牲自我,也要斩尽天下大妖。”
寉止若有所思,似乎在判断岑子青是还拥有以前的记忆。
毕竟在寉止如今所知道,所了解的,岑子青乃胎生,那便属于轮回转世,是否还拥有曾经的记忆这件事情,还无从确认。
“自天火焚烧,这里便再也未曾长出任何花草。”寉止说完,突然停下了脚步。
岑子青也已经警惕的望着前头不远处的一座坟头,枯木的枝干像张牙舞爪的鬼手低垂在那满是纸币的坟头上,几只纸人正歪歪斜斜的站在墓碑前,把从纸扎村村民身上吸取的恐惧,注入坟土中。
岑子青和寉止没有贸然向前,而是想看看纸人接下来会怎么做。
下一刻,岑子青神色一凛,猛然出声,“小心脚下!”
不知何时,天上的月光照了进来,一道诡异的影子,竟悄然摸到了两人脚下。
寉止早已发现,只是未曾出手罢了。
今日和岑子青前来,为的,就只是能够陪伴他成长的同时,确保他的安全。
只有在危险关头,寉止才会出手。
他清楚的明白岑子青是一个怎样的性格,绝非想要被人保护身后,而是并肩而行。
“寉师弟,救我!”
上一刻,寉止还在想着让岑子青锻炼,下一刻,就本能的把人护在身后,一剑就把藏在影子中的挑了出来。
做完这一举动,寉止眼神复杂的看向躲在他身后的岑子青,欲言又止,眼神好像在问‘说好的历练呢?’
岑子青咳嗽了下,“情况紧急,历练嘛,可不能把命给搭上了对不对?”
寉止见他如此,也只好轻轻叹气,嗓音中却带着一丝无法隐藏的放纵,“害怕,就站我身后。”
“寉师弟,你真的是太讲义气了。”岑子青激动又欢喜的表情,在寉止转身后,眼神就变成了观察与深思。
躲在影子中的东西,暴露在了月光下,是一只足足有一个成年人大的老鼠。
“我靠,原来南方的老鼠成精真的就这么大!”岑子青脱口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