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后。
晨曦透过雕花窗棂,洒在柔软的锦榻上。
李庸衡悠悠转醒,手指轻轻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似乎还有些困倦。
他慵懒地坐起身,随后从被窝里出来。
身旁的祥溪水早已轻手轻脚地走来,侍候他穿衣着履。
“水儿,去给我准备朝食吧。”
李庸衡眸光微挑,神色一动,他察觉到了门口正有人靠在墙上,指尖敲击着墙壁。
“好的,官人。”
祥溪水行了一礼,转身向着门外走去。
当她撞见门口一侧悠闲站着的徐婉幽时,神色一愣,随即低着头走开了。
她叫上两个会做菜的小妾和小厮们,去往了庖厨。
“进来吧,不必躲在暗处。”
李庸衡站起身来,悠悠开口道。
“睡得这么惬意,昨天晚上的事儿很顺利吗?”
徐婉幽信步走进房门,神态悠然,嘴角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浅笑。
一眼看去,她今日的妆容精致又不失淡雅。
眉梢轻挑,用黛色细细勾勒出流畅的弧度,仿若墨染的柳叶。
双眸明亮有神,眼底藏着一丝俏皮与灵动,眼眸微微上扬,透着股不经意的自信。
白皙的脸颊上薄施粉黛,泛出自然的红晕,唇色似樱,不点而朱,为她添了几分娇俏。
李庸衡微微怔住,目光凝视着徐婉幽的身体。
李庸衡如此这般,并不是被徐婉幽今天的容颜和身姿吸引,他见过太多如花似玉的美女,甚至睡过。
即使像徐婉幽这样的美女站在自己眼前,也不会觉得新奇与兴奋。
真正令他注目的是,徐婉幽身上所散发出的气息已然让他有丝忌惮,拥有了与他旗鼓相当的力量,内力境十一层。
“盯着我干嘛?我今天有这么美吗?”
徐婉幽笑呵呵道,她的指尖伸向肩头,一缕缕秀发被轻轻捋到耳后,露出她线条柔美的侧脸。
“真是好天赋,这么快修为就与我齐平?真叫人羡煞呀!”
李庸衡回过神,有些咬着牙道。
他的眼底流露出一丝羡慕,紧接着又闪过一丝嫉妒的光。
这就是中等资质吗?我没有给她任何资材,仅凭平时摄入的食物量多,就能赶上我半辈子的成就。
我的下等资质难道就这么不堪吗?
但他很快平复下心情,收回思绪,问道:“你来找我,所为何事?”
“晚上睡这么香,莫不是昨晚你办成功了?”
徐婉幽目光深邃,反问道。
“当然没有,谁知道我如此隐秘的行迹,还能被狗察觉。可就算被狗察觉了,在我强大的气息下,王所家的狗还敢朝我乱叫。”
“你去王所家干嘛?”
“哼!明知故问,我看上了王所的老婆秦柔月,所以装作成魔妖,准备袭击他们家,顺便再将王所炼为资材,留他们两个的小女儿,随后我再收养他们的女儿,给村民们……留个……好印象!”
“在之后,拎出一只魔妖的尸体,说自己已将魔妖伏诛,收获威信。”
李庸衡毫不避讳地把自己这个邪恶的计划,在徐婉幽的面前坦言道。
“那你还怪好的嘞,把众人蒙在鼓里,还让众人信服你。”
“没办法,我的实力在整个村千人之上,无人之下。”
“他们不往我这边靠,不把东西献给我,谁保护他们?”
“可你就不怕他们发现真相,反抗吗?”
“怎么?你想要为这些贱民与我为敌吗?”
徐婉幽听到这话,漫不经心一笑。
“我可不想为这种不公,与你拼命。”
“再说,你可是救过我命的,恩将仇报的事我做不出来。”
“哦,是吗?那你这修为刚一突破,就来我这摆弄,难不成是示威?”
李庸衡仍是一脸狐疑的盯着徐婉幽,没有完全打消刚才的念头。
“哎!你别把我想的那么会争权夺势,我曾经好歹也是元力境初期的魔修,通过食物精华的摄入和一些家族功法的修炼,修为实力还是能逐步恢复的。”
“再说了,我要是要搞你,我不应该隐藏修为,暗度陈仓吗?”
“待到时机成熟时,再出手,一击毙命。”
“还有,我可万万不敢打死你,毕竟你身后可是庞大的李家呀。”
“好了,不必多说,我相信你。”
李庸衡摆摆手,打断她的话,神情上好似不再在意。
随即,向门外走去。
“对了,你现在要出门贼喊捉贼吗?”
徐婉幽掩嘴而笑道。
“对呀,不然呢?不过出门之前要吃份早食。”
李庸衡端坐于镶金嵌玉的檀木桌前,桌上摆满了珍馐。
数十种精致早点琳琅满目,有米熬制的香粥,颗颗饱满莹润,散发着浓郁香气;还有用牛肉制成的小笼包,皮薄馅大,咬一口,鲜香的汤汁四溢。
一旁的下人不断地端上新鲜出炉的美食,什么玉露蒸饺、雀蛋饼,摆了满满一桌。
仅仅只是早上的饭菜,就已经如此奢华了。
李庸衡慢条斯理地品尝着,每样不过浅尝辄止。
饭后,李庸衡没急着出门。
他来到幽深的府邸粮仓。
一推开门,一股混合着谷物与油脂的香气扑面而来。
粮仓内,阳光透过小小的窗棂,洒下斑驳的光影,映照在堆积如山的粮袋和悬挂着的腊肉上。
李庸衡一袭华美的绫罗。
先是走到那堆精挑细选的大米旁,修长的手指轻轻插入米堆,顿时,一粒粒圆润饱满的大米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纷纷悬浮起来,围绕着他缓缓旋转。
他微闭双眼,眉心处泛起一抹诡异的黑红之光,那些大米中的精华便化作丝丝缕缕的乳白色光芒,顺着他的指尖,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身体。
那些大米被抽取精华,瞬间干瘪下去,失去光泽,也失去了各种营养。
解决完大米,他又移步到存放小米的地方。
小米们也在他的魔气之下,腾空而起,释放出微微金黄的光晕,同样被他贪婪地汲取着其中的能量。
随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悬挂着的羊肉和牛肉上。
他轻轻抬手,那些肉类便“砰”的一声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碎片,肉香四溢。
精华从这些碎片中升腾而出,化作一道道浓郁的气雾,朝着他席卷而来。
他大口大口地吸食着这些气雾,脸上露出一种陶醉又扭曲的神情。
在这粮仓之中,他就像一个不知餍足的恶魔,疯狂地汲取着这些属于农民辛苦劳作所得的珍贵食物的能量精华,为自己的修为不断积攒力量。
可是他的天资决定了他运用能量和吸收能量的程度。
不一会儿,他就觉得全身鼓胀,再也吞不下一丝能量。
他有一丝气恼地一拍墙壁,旋即又立马坐下,运转起功法,转化着体内的能量。
“可恶!内力增长的越来越缓慢,魔气更是纹丝不动。”
“这就是下等资质吗?我不甘呀!”
半晌后,就见李庸衡一脸阴沉地走出粮仓。
他来到一处库房,从里面随意拿出了一只魔妖尸体。
随后走出门,摧动一丝魔气于喉咙间,声音嘹亮道:“昨晚半夜有魔妖潜入,给乡亲们带来了很多困扰,我今已解决,乡亲们便不必多虑。”
说着,李庸衡把魔妖尸体一抛,置于众人前。
村民们纷纷看过去,惊讶得说不出话。
一些村民感恩戴德地向村官感谢。
而从田里赶过来的王所却是摸着脑袋,面露思索之色。
这和昨晚看到的身形明显不对呀,难道是我眼花了?
算了,不管了。
“现在太阳好不容易出来,土地也稍微松软些,我得赶紧去翻耕土地。”
说着,王所就回头向着田地里跑去。
村官的果园内。
随云风精神焕发,踩在那层薄如银纱的寒霜上,走进了果园。
可能是天赋觉醒的缘故,自己今天格外清醒有力,对于周边事物变化的感知敏锐了不少。
秦跃也来了,他身形略显单薄,他轻轻抖落身上因赶路而凝结的寒气,而后伸手拿起靠在墙边的竹扫帚。
那扫帚的竹枝有些粗糙,却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
他微微俯下身,目光专注地清扫着果园小径上的落叶与残枝。
每一次挥动扫帚,都带着恰到好处的力度。
他清扫得极为细致,哪怕是藏在石缝边、树根下的一小片枯叶,也逃不过他的视线。
随云风则提着一只略显破旧的小水桶,步伐沉稳地穿梭在果树之间。
他的脸颊被冷风吹得微微泛红,却变得越发精神。
他走到一棵果树前,缓缓蹲下身子,将水桶倾斜,清澈的水顺着桶沿缓缓流出,如同一股灵动的清泉,轻轻地滋润着果树的根系。
随云风看着水渐渐渗入泥土,与土壤融为一体,他的嘴角不自觉地上扬,眼中满是对想吃果子的渴望。
他们两个是来给村官家的果树打理的。
每周都会有两个人来。
随云风偏过头去,向着秦跃问道:“哎,秦哥,你说村官要我们来这儿打理果园,究竟是为何呀?”
“肯定是给我们机会,为村里人做贡献呀。”
“可是做贡献,我们也没得工钱呀!”
“既然是贡献,那还要什么贡献?”
“可……一年到头来我都没啃上一口鲜嫩的果子呀。”
“哎呀,你就别想那么多了,村官让我们来干活,是为了村子的发展,是光荣的事。”
“但光荣能当饭吃吗?我们一天从日升干到日落,第二天,又从日升干到日落。”
“循环往复,还是一天天的有人死去,有人饿死!有人冻死!这些情况为何发生?”
“是因为他们想死吗?还是真的吃不到东西吗?”
秦跃一时语塞,手中的扫帚一停,神情有复杂,又透着哀伤。
他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时的他们,在交完税后,原本鼓囊囊的麻袋里,空无一物。
他的父母不得不外出打猎,却惨遭魔妖之口。
他有些幽咽道:“既然如此,那些所谓的圣人为何要说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话呀。”
秦跃的视线不觉地模糊了,冷风打在他的脸上,眼泪迟迟流不出来。
“圣人?最他娘的爱胡说八道了,你看他敢不敢在田里干一辈子?”
随云风没好气道,他上前将秦跃手中的扫帚拿开,扶着他坐在石头上,抹起眼泪。
是啊,圣人所说的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的话只是让你品尝一下这样的滋味。
但太多的人信了这句话,他们勤劳了一辈子, 都没能安享晚年。
田间,一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身形单薄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
他身上那件打着无数补丁的破棉袄,在风中瑟瑟发抖,那干枯如柴的双手,紧紧握着锄头,一下又一下,艰难地刨着冻硬的土地。
老人的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丝执拗,那是对生活残存的一丝希望。
他这一生,都在这片土地上勤恳劳作,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可命运却从未眷顾过他,一年又一年,辛勤的汗水换来的只是勉强糊口的收成。
如今,年岁已高,身体愈发虚弱,可沉重的赋税却像一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为了交上村官所说的赋税,他已经卖掉了家里仅有的一点值钱东西,可还是不够。
饥饿如影随形,可他依旧拖着病弱的身躯来到田间,想着再努力一把,或许能多收点粮食,能挨过这个寒冬。
然而,过度的饥饿和劳累早已掏空了他的身体。
就在他奋力挥动锄头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整个人直直地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在了田垄上。
周围的村民们听到动静,纷纷放下手中的活儿,匆忙赶了过来。
大家围在老人身边,脸上满是震惊与悲戚。有人忍不住发出一声长叹:“唉,这苦命的人,一辈子都在受苦,咋就落得这么个下场!”
还有人红了眼眶,低声抽泣着:“他一辈子老实巴交种地,没做过一件坏事,咋就过不上一天安稳日子呢!”
也有人无奈地摇头,眼神里满是对命运无常的感慨:“这世道,啥时候能让咱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啊!”
风还在呼呼地吹着,似乎也在为这位老人的悲惨命运呜咽,而老人就静静地躺着,再也感受不到世间的苦难与悲凉了。
这时,有人叫来了村官。
众人纷纷让开道路。
村官站在田垄上,目光如一滩死水般俯瞰着老人,好像田里死了人,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的感触。
他随即露出一副惋惜的神情,向着众村民道:“唉!很可惜,又一位年迈的老人离开了我们。”
但随即他又话锋一转,激昂有力道:“我知道大家心里都不好受,我也一样。但你们看啊,这位老人累倒都还坚守在田地里,这种对生活的热爱、这种拼搏劲儿,真的深深感染了我!”
“这就是咱们村需要的精神啊!他用实际行动告诉我们,为了生活可以全身心投入,哪怕付出再多也在所不惜。咱们每个人都应该向他学习,把这种无私奉献、吃苦耐劳的精神融入到日常劳作里。”
“我相信,只要咱们每个人都拿出这样的劲头,咱们村庄肯定能蒸蒸日上,创造更多辉煌!
大家要以他为榜样,在自己的田地里发光发热,为了村子的未来一起努力奋斗!”
他的话音未完。
在他的身后,早已有数道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他们多为老人,此刻身体颤抖,眼神里杀意沸腾,吃人的心都有了。
他们恨透了村官,恨透了这个世道。
此刻,绫罗飘飘,好像遮住了太阳,冬日更为刺骨的寒风席卷全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