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谧如水,又寒风瑟瑟。
屋檐下,黑狗被麻绳拴在角落,卧在一个破破烂烂的旧筐里。
它的旁边有两个破陶碗。
一个碗里盛着些清汤寡水,一个碗里放着清水泡的馊面饼渣,上面还漂浮起一两片煮烂的菜帮子。
这些东西虽然已经冷透了,但黑狗想等明天,甚至后天吃。
黑狗的一侧,是一坨潮湿的、明显缺失了一部分的大粪。
冷风吹过,携来一些小雪花,弄得它的小窝和毛发上湿漉漉的。
它的身体略微有些哆嗦,但在强烈的睡意下,它很快就沉浸在梦乡之中。
刹那间,一丝若有若无的威胁气息逼近。
它猛地睁眼,黑漆漆的双眼在夜色下却如两颗闪耀的黑宝石。
它身躯紧绷,目光如炬地锁定对面房子的屋顶。
紧接着,狂乱的吠声划破夜空。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声声透着警觉与戒备。
激烈的狗吠声在村子里传开。
村头那被拴在柱子上的三条狗,被这突如其来的叫声惊醒。
它们不明所以,但片刻后,它们还是跟着这条狗一起叫了起来。
叫声此起彼伏,很快惊动了村子里的其他几条狗,甚至连李庸衡村官家的六条狗也被惊醒,它们在笼子里爬起身,眼里冒着凶光。
它们也是没过多久,便下意识地跟着叫吠起来。
它们不知道自己在叫什么。
但它们觉得这样叫准没事,要真有什么危险进入村子,自己叫就行了。
要是没有任何事发生,自己扰了村民的梦,也不可能全将它们都宰着吃了,毕竟法不责众嘛。
黑狗身后的屋子里。
王所正轻轻侧身,自然地闭着双眼,手臂温柔地伸过去,小心翼翼地将妻子秦柔月拢入怀中。
手掌自然地搭在她的肩头,像是怕稍一用力就会弄疼她。
他手指微微收拢,脑袋稍稍低垂,下巴轻蹭着她的发顶。
他的一条腿趴在妻子的翘臀处,另一条腿的脚趾头不停地扭动着。
而他呼吸的热气却沉重且不稳定地喷洒在她妻子的脖颈间。
其实,王所根本就没有睡。
他无意间瞟见窗户外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疾速行动。
那玩意儿的声音很轻,轻到风声可以完全地掩盖。
王所家的窗户是用薄薄的窗纸糊就的。
当夜幕降临,月光如水般洒落时。
王所能透过这张窗纸,勉强看见外面东西的轮廓。
不知,是不是紧张的问题,当王所看见那东西的身影在自家对面的屋顶上时。
他感觉,窗外影影幢幢站着的那个怪物,好像在盯着自己家这边看!
王所心里直发毛,冷汗蹭蹭地冒出。
就在王所不知所措时,门外黑狗吼叫起来。
窗外模糊的影子好似被惊动了。
在整个村子的狗叫声下,屋顶上的怪影没有犹豫,“咻”的一下,就不见其影了。
“好险,好险!”
王所在心里默默庆幸着,他搂着妻子大口喘着粗气。
“外面那东西究竟是什么?是魔妖吗?能如此轻易地爬到屋顶上飞檐走壁,几乎不发出声音!”
“难道现在村子里都不安全了吗?”
狗叫声还未停歇。
王所就从被子里出来。
他刚出来,寒意瞬间涌来,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急促的呼吸化作一团团白雾,在冰冷的空气中升腾、飘散,每一次呼气都带着凉意。
他颤抖着双手,忙不迭地抓起一旁破旧的羊皮袄,慌乱地往身上套,试图抵御那侵入的寒冷。
“呼……真冷呀!”
王所穿好羊皮袄,就欲开门往外走。
这时,妻子秦柔月扯住了他屁股。
王所吃痛,神情略有痛苦地回头看去。
就见自己的妻子秦柔月轻蹙眉头,眉如寒烟,青黛微拢,眸中笼上一层淡淡的愁绪,美得让人心生怜惜。
“你干什么去呀?”
秦柔月有些不解地问道,她揪着王所的屁股不放,旋即用力几分。
“哎呦,你放手!疼疼,疼!”
王所感受到屁股上传来的力度,神情销魂。
“你是不知道!刚刚窗外可是有一个畜牲魔妖在盯着我们。”
“这件事我得赶紧去跟村官说一下,恐怕也就只有他有这个能力去解决了。”
“那,那魔妖走了吗?”
“暂时是走了,不过我得赶紧把情况说给村官呀。”
“你还是别去了吧。”
“为什么?”
光线微弱的屋内。
秦柔月白皙面庞似玉,弯弯柳眉此刻轻蹙,拢着淡淡忧绪。
她粉唇微抿:“我这不担心你麻,那畜牲可能没有走远,就等你出去,袭击你呢?”
“并且,它当时在狗叫前都迟迟没动手,更不可能现在动手。”
“如今呆在屋子里才是最安全的。”
“可是,不出去的话,怎么让村官知道这里的情况?如果不告诉村官,我们岂不是更不安全?”
“但是你要是走了,家里就只剩下我和月儿了,你难道就不担心那畜牲会回过头来,闯进家门吗?”
说到这里,王所一怔。
他确实没有想到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以为只要告诉了村官,这一切的一切都会结束。
“抱歉妻子,是我鲁莽了。”
王所缓缓低下头,目光落在妻子怀里的女儿身上。
原本带着几分执拗的脸,瞬间满是歉意。
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与女儿,不然也不会把秦柔月的月,放在女儿的名字上,叫做王月。
秦柔月笑着脱下了王所的羊皮袄,愤慨道:“你怎么就这么相信那个叫李庸衡的村官?”
“如果他真有良心,应该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而不是放任魔妖在村子里游荡。”
“你也放心吧,即使他是瞎子,现在应该也听到了狗叫声,不会不管的,除非又聋又瞎,哼!”
“好,听你的。”
王所愣愣地看着自己妻子秦柔月,此刻竟有些出神。
“汪汪汪,汪汪汪!”
村官家的六条狗还在笼子里使劲地叫唤着。
这时,门前忽地出现一人,他有些气愤道:“狗杂种!遇到什么事?叫唤得如此欢!”
下一刻,笼子里的狗闻到主人的厉喝,立马闭嘴。
它们像被施了定身咒,瞬间僵住。
原本竖起的耳朵耷拉下来,尾巴也乖乖地夹在两腿之间。
它们缩着身子,眼神里满是惊恐与委屈,可怜巴巴地望着主人,探了探小舌头,小声呜咽着,仿佛在求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