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蔡家的府宅上。
“啪!”
蔡瑁一掌拍在桌案上,面色紫青。
两撇小黑胡也因为嘴角肌肉的抽搐而跟着颤抖不已。
“这些粮草,乃是我们三家存在宛城五年的积蓄,足可以养活十万兵马了!”
“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消失不见了?”
“还有我弟蔡熏连带其三万兵马!!”
蔡瑁眼中布满了血丝,愤怒到了极点。
“此事绝对与刘备脱不了干系!”
张允坐在一旁,面色冷酷,两眼不怒自威。
“那我就不管了!这批粮草辎重,本就是我们三家平分的。”
蒯越的笑容看起来有些不太自然:
“如今葬送在你们的手里,总要有个交代!”
蒯越的话,柔中带刚,不卑不亢。
荆州自从刘表病重之后,军权几乎全部落入蔡瑁张允之手。
而政务则是由蔡瑁张允和蒯良蒯越共管。
至于荆州士族的另外两家,黄氏和庞氏两家,主要是掌控着荆州的资源贸易。
不管钱粮还是铁器,有超过八成掌握在这两个士族手里。
蒯氏和蔡瑁张允上下其手,每年给宛城三万兵马配发着十万兵马的粮草和补给。
多余的钱粮,由蔡熏储存在妥当之地,再伺机偷偷运回襄阳机密之地,三家平分。
最近五年,因为荆州内忧外患,再加上宛城和荆州之间隔了个新野刘备。
所以积攒在宛城的粮草,一直没有运回襄阳以供他们分赃。
直到曹操派十万兵马攻伐宛城,蔡熏才决定收拾干净,举城南迁。
然而如山的粮草和蔡熏的兵马,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
张允拿出一封书信,放在桌上:
“这是二十天之前,蔡熏发来的书信。”
“那个时候,他已计划弃城归来,所有的粮草和辎重全部打点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张允粗大的手指,轻轻的敲打着书信:
“所以说,蔡熏不可能有跟曹军交锋的机会。也不可能丧命于曹军之手!”
蔡瑁点了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
“从宛城一路南下,要经过新野和樊城两处刘备的防区!”
“如果果真粮草被劫,蔡熏被害,那做这件事的,除了刘备,绝没有第二个人!!”
蒯越冷冷一笑:
“就算你明知道就是刘备所为,又能如何?”
“没有真凭实据,也只能隐忍了!”
隐忍?
蔡瑁忽然抬头,目光中似乎要喷出火来!
“我现在就点起兵马,开赴新野兴师问罪!”
“刘备若不交出粮草,交出元凶,我就趁势灭了他,夺回樊城和新野两座城池!”
蔡瑁性情暴躁,从桌上抄起宝剑,跨在腰间,转身就要去校场点兵!
“不行,不可!”
张允伸手抓住了蔡瑁的衣袂,将他拖住。
“怎么?”
“难道你也要隐忍?”
“是可忍,孰不可忍!”
蔡瑁怒火冲天,如果拦住他的不是张允,而是第二个人,早就被他举剑活劈了!
但张允的冷静和深沉,让他警服。
而且张允乃是刘表的外甥,想要稳固荆州的权力,蔡瑁暂时也离不开张允。
“老家伙还没咽下最后一口气,荆州的情势不稳!”
张允起身把蔡瑁按在他的座位上,手指着刺史府的方向:
“现在你攻打新野,万一荆州突然起了变故,悔之晚矣了!”
“而且此事只是咱们的推测,到底是不是刘备所为,还没做确凿的证据。”
“贸然兴兵,师出无名,假如再不能一战而胜的话,咱们会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蒯越虽然心疼这么多粮草丢失,但关键时刻,他们毕竟还是一条船上的人。
于是也劝说道:
“张将军说的有理,此事还须谨慎才是,不要意气用事。”
“三万兵马,这么多的粮草,总会留下蛛丝马迹的,只要派人出去仔细搜寻,我就不信刘备能做到天衣无缝!”
张允微微一笑:
“我早就派人出去了,最迟这两天里,必有回复。”
蔡瑁听了两个人的劝说,心头的火气稍微减了些,依旧气愤愤的说道:
“早晚让我知道这件事是谁做的,我必把他剥皮抽筋,点了天灯!”
三人正要议论如何谋夺荆州大权的时候,忽然门人来报:
“荆州别驾伊籍,从新野回来了!”
“传!”
蔡瑁收起情绪,整理衣冠,三个人望着府门,静待伊籍。
“机伯,你去新野,探听事体如何?”
蔡瑁等伊籍来到堂下,面色严肃的问道。
“某到新野,已经探查明白。”
“刘备闻听曹军攻打宛城,便派赵云带领白毦兵前往助阵。”
“当赵云抵达宛城的时候,宛城已落入曹军之手,而蔡熏将军的三万兵马,不知所踪。”
“某与玄德叙谈多时,看他言语之中并无破绽,不像有所隐瞒。”
“可能蔡熏将军,是死在曹军之中了……”
伊籍说完,又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蔡瑁:
“这是玄德写给将军的书信,希望能得到荆州诸公的支持,并力抗曹,保卫荆州。”
蔡瑁接过书信,拆开细看。
书信之中,刘备言词卑微,先汇报了攻下樊城和宛城的事情,又请命定夺守城之事。
甚至主动提出:
“若有合适的人选,刘备愿将宛城和樊城一并交出,仍有刺史府派人驻守!”
蔡瑁看了书信,冷哼了一声:
“刘大耳还算识时务!”
说罢将书信放在桌上,张允和蒯越相继传阅。
就在此时,忽然门人又匆匆跑进大堂,低声道:
“报……”
“报将军!”
“张大人派往北面的斥候回来了!!”
张允的面色一变,将书信按在桌上,长身站了起来:
“让他进来!”
话音刚落,一名百姓打扮的斥候,急急赶来,跪伏于堂口:
“禀将军,我等在宛城至襄阳的道路上寻找粮草和蔡熏将军兵马的痕迹。”
“并没有找到一兵一卒,也没有粮草的下落。”
张允低声骂道:
“废物!全他娘的废物!”
那斥候低着头,从怀中掏出一物,双手高举捧在额前:
“但是在新野西北山间道路的石缝中,偶然捡到了这面玉佩,不知道是否有关联,因此带回呈给将军!”
蔡瑁面色一变,一个箭步窜了过去,伸手将玉佩抢了过来!
“这是蔡熏随身佩戴之物!”
蔡瑁的脸上,惊怒交集!
站在旁边的伊籍,面色也为之一变!
原本和缓的气氛,瞬间又紧张到了极点!
“机伯!”
蔡瑁如刀锋般锐利的目光,凝注在伊籍的脸上:
“新野附近的山间,怎么会有我兄弟随身佩戴之物?”
“若我兄弟果真战死在宛城,命丧曹军之手,这方玉佩又如何解释?”
变起突兀!
伊籍的脸上,冒出一层细细的冷汗,一时之间,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
张允忽然插口说道:
“机伯!”
“玄德信中,乞求我荆州士族,与他联合抗曹!”
“可是我们的兵马钱粮,却在他的地界神秘失踪了!”
“烦劳你动笔给玄德回一封书信。”
伊籍连连点头:
“大人有何吩咐,伊籍唯命是从。”
张允面色冷淡,语气更加平淡:
“想要与我们并力抗曹,就必须从速查出蔡熏的下落。”
“否则的话,联合抗曹之事,免谈!”
蔡瑁怒火中烧,只想着带兵去新野讨伐刘备,为弟报仇。
但他也自知鲁莽,智谋还有赖张允,所以只好憋着,不敢乱言。
蒯越也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张允的用意;
“烦你回复玄德公,我荆州上下,何尝不想竭尽全力,保卫荆州?”
“但蔡熏之事不明,妄谈合作,岂非不切实际?”
“总不能让我们跟戕害荆州重臣的人合作吧!”
伊籍连连称是,匆忙退下去了。
张允和蒯越互看一眼,嘴角泛起毒之微笑:
“刘备!”
“看你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