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宁鸿羲,采取了继后的策略,以骆景家人设下陷阱,想要捉拿废太子云濯。
但是现在天黑了,闷雷滚滚,他和宁勋带着官兵找了一整天,始终没找到废太子云濯。
那人明明出现过,而他们也早已经在附近二里地之内布置好官兵,居然还是让他逃跑了,简直是凭空消失,令人匪夷所思,又接受不能。
这一日,在京都城内,他们算得上是寸寸寻找了,家家户户都找过了,可还是没有云濯的任何踪迹,宁鸿羲父子感觉好像做梦一样。
他们去了御书房,把事情的整个过程都告知皇帝,走出御书房的时候,简直疲惫不已,且挫败不已。
继后派人请他们去喝茶,理由是了解定王近期的教育情况。
宁鸿羲父子相视一眼,捉拿废太子云濯,本就是他们在为继后和定王做事,也知道教育的事情是借口,但他们还是乖乖前往。
进入凤梧宫,代嬷嬷遣众人出去守着,她自己更是亲自守在宫门口,殿内便只剩下宁鸿羲、宁勋以及继后三人。
宁鸿羲父子当即跪下。
宁鸿羲道:“臣有负皇后娘娘期望,没能成功捉拿废太子云濯!”
继后道:“丞相请起,还劳丞相将整个过程告知本宫,废太子当时真的出现了么?丞相可有亲眼看到废太子?”
宁鸿羲带着儿子一起起身,把过程告知皇后,和在御书房里所说的并无二致。
继后听完,沉默许久。
血洗东宫那天晚上,皇帝已经下令废黜太子,但云濯还是逃了出去,可见此人非比寻常。
又能在朝廷紧锣密鼓地追杀之下,藏身这么多天而不被找到,可见是很有能耐的。
今日又能救走骆家人……
更可见他手下的忠诚之士不少。
十几天来,一直没能捉拿废太子,她始终寝食难安,不知废太子是生是死,便是死了,也得见到尸体才放心。
而今天的事情,却证实废太子还活着,不仅活着,而且身体很好!
这才是让继后揪心的地方。
不过,至少骆家的事情,让云濯暴露了,让她和皇帝都确定,云濯还活着。
只要确定他还活着,皇帝便会加大人力物力去捉拿废太子,废太子处境堪忧。
但,绝不能拉长“战线”,必须以最快的速度拿下云濯,此人太出色,恐时日长了,他成气候,卷土重来。
硬捉肯定是不行了,他逃跑这么久都没被捉住,可见这个法子很难。
只能用计。
必须设下一计,引废太子入局,而后将他捉拿。像今天骆家这种计策也不行了,得换。
继后开始和丞相商议计策。
又一阵惊雷滚过,雨开始落下。
关雎院里,邢嬷嬷的红烧狮子头终于上桌,香气弥漫得到处都是,除了红烧狮子头外,还有满满一大桌子菜。
自从叶青雪重生那天开始,他们就不吃侯府大食堂的饭菜了,免得一直被拿捏。
好在关雎院一直是有小厨房的,春浅擅长下厨,经常出去采买,故而关雎院的饮食从来不差。
只不过因为邢嬷嬷的到来,以及叶存嗣恢复清白的事,叶青雪想要隆重庆祝一番,所以今晚的晚饭格外丰盛。
然而,当大家坐在餐桌前,热热闹闹,准备开动的时候,忽然气氛一冷。
好似一大股冷空气卷入屋中,冻住了众人的欢声笑语,大家下意识扭头看去,看到屏风处站着一个人,身边还跟着一白一灰两匹狼,正是两个七。
那人穿一身玄色锦袍,身材修长高大,气质矜贵,仿佛天生的王者,只不过他戴着银色面具,看不清楚面容与表情。
叶青雪一下子反应过来,吃饭忘记喊废太子了,
她站起身:“你如果还未吃饭的话,过来和我们一起吃?”
他从外面逃跑回来,已经很不容易,应该没机会吃饭。
春夏冬都知晓他的身份,立即在叶青雪身边,给他加一副碗筷和椅子。
邢嬷嬷和叶存嗣不知晓他的身份,所以目光一直落在他身上,觉得他给人的压迫感很强,不像是普通人。
叶青雪灵机一动,指着他说道:“嬷嬷,此人是我的侍卫!先前专门干打打杀杀的事情,所以总给人一种‘杀人如麻’的压迫感。”
云濯:“……”
春夏冬:“……”大小姐,你是真敢说!
唯有小宝很捧场:“有侍卫爹爹这个‘杀人如麻’的侍卫守护, 娘亲就不会有危险啦。”
小小的他心里想着,废太子爹爹曾经就上过战场,杀敌无数,说他“杀人如麻”应该也没错。
邢嬷嬷立即客气地问:“不知这位侍卫大哥怎么称呼?”
叶青雪:“叫他大七就行。”
云濯静静地看她一眼,眼神里的警告意味十分浓郁,他道:“菱公子。”
邢嬷嬷道:“菱公子,快请坐下。”
云濯在叶青雪旁边坐下来,邢嬷嬷立即往他手边放一盅汤。
春浅起身去给两匹狼弄吃的,其他人先吃饭。
叶青雪打开汤盅,吃饭之前她习惯先喝几口汤,却没想到云濯也一样。
但他打开汤盅之后,眉头却微微皱起。
邢嬷嬷观察细微,立即问:“菱公子,这汤不合你胃口么?”
有时候叶青雪觉得,大人物真的很难伺候,云濯明明已经是废太子,他在逃亡,但是在这里吃饭还要摆他太子的臭架子!
他寄人篱下,主人家给什么他吃什么就是,还挑剔,这行为真的很不好。
不过,云濯只说:“我不吃芫荽,我将其挑出来即可,嬷嬷不必费心。”
邢嬷嬷在汤盅里加了芫荽,除了叶青雪之外,剩下的人都吃芫荽。
邢嬷嬷笑道:“大小姐也不吃芫荽,没想到菱公子作为她的侍卫,也不吃芫荽,真是巧了。”
云濯动作一顿,又是巧合。
他看向叶青雪的汤盅里,当真没有芫荽。
邢嬷嬷道:“厨房里还有剩下的汤盅,没放芫荽的,我去拿来,菱公子不必挑了,你那份等会儿给七仔吃就成。”
云濯养着灰七的时候,他吃的东西大多时候都有灰七一口,所以并不觉得邢嬷嬷让他把自己的那盅汤给灰七吃,有什么不可以。
他客气道:“劳烦嬷嬷。”
邢嬷嬷去给云濯换了一盅汤上来,叶青雪静静喝着自己面前的汤,她感觉怪怪的,仿佛有蚂蚁在身上爬。
大概是碎月幽兰剧毒在体内作祟的缘故。
明天得把邢嬷嬷哄走,她就这几天时间了,毒素发作的时候,怕被邢嬷嬷发现。
也不知道老太太憋着什么大招对付她,提前把邢嬷嬷送走,可以避开危险,她也能安心些。
“邢嬷嬷,你老在这里和我们过日子,还是过几天回庄子里去?”冬白忽然问道。
邢嬷嬷不答反问:“怎么,我老婆子才刚来,你们就要赶我走啊?”
叶青雪默默吃饭,观察着她们的对话和表情,不做声。
冬白道:“我这不是怕你老才刚来,就着急庄子上的事情,过两天就走了吗?不和我们多相处一会儿,大小姐……”
叶青雪一颗心猛地提起,连忙打断冬白的话:“冬白,别抢我的红烧狮子头,这是嬷嬷特意给我做的!”
她起身把冬白碗里的红烧狮子头抢过来,趁机警告冬白一眼,才退回来坐下。
“你刚才说大小姐怎么了?”邢嬷嬷问道。
冬白吞了一口口水,忙道:“大小姐想你啊,周夫人不待见她,她心里难过,需要嬷嬷陪伴。”
叶青雪顺势说道:“我也想嬷嬷多住一段时日再回去。”
算了,明天再想办法,哄她离开吧,今晚是不行了,冬白差点说漏嘴。
晚饭后,大家坐在一起说话,剧毒又在叶青雪身体里作祟,阵阵疼痛难忍,她怕嬷嬷看出来,借口瞌睡得厉害,赶紧回房间去了。
岂料云濯居然跟上来,似乎想说什么,但是看到她大汗淋漓、脸色苍白如纸的模样,愣住了。
他低头,看到叶青雪掌心的红线,皮肤接近透明,他声音发紧:“你真的快要死了?”
“是的,不要让邢嬷嬷知道,明天跟我一起想办法,哄她快点回景州庄子去,她把我当女儿看,我不想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叶青雪说这番话时,身体在发抖。
这毒药到后期,吃息痛药已经不大有用了,完全靠忍着。
云濯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了个字:“好。”
叶青雪靠坐在床边,难受得快要说不出话来:“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等明天我好些了再说。”
“可以。”云濯想了想,又道:“你如此难受,我可以为你做点什么吗?”
叶青雪虚弱地笑,额头上汗水涔涔,她揶揄道:“让我咬一口,跟我一起疼?我心里大概能好受很多。”
“可以。”云濯将袖子卷起,蹲在她面前,把手腕伸到她面前:“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