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辰其实很怕死。
可是死过一次穿越重生,便感觉所有事情都很荒诞。
来到这个他听都没听过的朝代,就像做梦一样。
这几天在福王别院养伤,也一直跟做梦似的。
每天醒来都要问一遍自己今夕何夕,才确信自己还是活着的,不是生活在梦中。
帮福王小胖子挣钱,只是觉得一直这么白吃白喝有些过意不去,而且老柴头一直在人家府上养伤,他又拿不出钱回报。
便将庞氏骗局的一些敛财手段教给福王,甚至连后续的替罪羊都给他物色好了。
帮忙其整顿一下皇店,也是在看了福王的账簿后,觉得这么一个人傻钱多的小胖子,让他一个人骗就够了,其他人也这样,就有些过分了。
得益于大学时,考取过会计证教师证驾驶证,最后又从事了房产中介的他,大郑皇朝制度下的账本很轻松便能看懂,也懂的一些账本上的猫腻。
挑出一个两个贪污蛀虫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如果有可能,他不介意给那个小胖福王当幕僚。
有这么一位对自己言听计从的小老板在,可以让他最大程度发挥能力。
有福王这样的金字招牌罩着,一般官府什么的势力,没人敢找他麻烦。
做事情不能吃独食,做买卖更是如此,自己单干当老板固然爽,可你要面对的诸般事情也会多出很多。
有些人不能帮你成事,但会坏你的事。
就比如现在,他官店改造计划才推进一个开头,坏事的就出来了。
明良帝专门给他这么一个草民下旨,搁在一般人身上,肯定是件无比荣耀的事。
可他对此无感,如果他能穿越回去,说不定还能拿着圣旨卖个好价。
现在,对他来说,完全就是擦屁股都嫌硬的废纸。
并且,即便他没听旨意里写的什么,但见太子那样的,明显想要撮合他跟陈适梅的关系。
一个皇帝吃饱了撑的,插手臣子家的家事?
这里面要没猫腻,他唐辰十几年的古装电视剧也算白看了。
他可以给人当幕僚出出主意,挣点小钱钱,但不代表他愿意给人当枪使。
不管是明良帝,还是太子,这样处在帝国权力中心的人物,每天面对的都是不见刀光的杀戮和算计,如果有可能,他一个也不想招惹。
莫名其妙多一些仇人,这有违他的和气生财之道。
但穿越过来成为官宦子弟,又是一个叛出家门的庶子,不是他能选择的。
权力斗争的事情,如果没有阴差阳错卖诗给福王,或许跟他不会产生任何关系,可如今他想躲也是躲不过的。
既然躲不过,那索性拉着所有人下地狱,大不了再死一回,就是不知这次还会不会穿越?
禁卫军将他关进诏狱,便退了出去,上面没具体指示,谁也不知拿他怎么办?
关了半天,没一个人搭理他,牢头更是对他不闻不问。
以至于,旁边牢间里一位颇为气度的中年人,忍不住开口问道:
“这位小兄弟,你身居何位?犯了何事进的这诏狱?”
“无官无职,抗旨不尊。”唐辰言简意赅地回应一句。
只是这么一回话,便感觉有点口干舌燥,嗓子里如同生了一根草似的,瘙痒难耐。
他才想起自己给那帮人开年会,说了半天的话,还一口水都没喝过呢。
这事不能想,越想越咳,最后连续干哕两次,实在忍不住的唐辰,冲着外面喊道:
“喂,有没有人?给送壶水来?渴死我了。”
中年男子笑笑道:“小兄弟真是无知无畏,这诏狱乃是皇上特设的死牢,进来的巴不得那些狱卒牢头不关注自己,你还想向他们要水喝?”
唐辰看了他一眼,见其锦袍束发,即便身在阴暗潮湿的诏狱里,依旧保持一丝不苟,气度从容,心知这是位人物。
不过他没心思打听此人来历,也懒得再跟他废话,继续冲着外面嚷道:
“喂,有活人吗?给口水喝,我身上有银子,可以买水。”
不知这帮人平时如何做事的,关他进来时,竟然不搜身,使得他将怀里的银子带了进来。
或许听到了银子,终于有人说话了,“等着!”
过了不到一会儿,一名狱卒阴沉着脸,提着一个大茶壶走了过来。
唐辰很有眼力见地将手里的散碎银子,挑出最小的一块,塞到狱卒手里,“谢谢老哥,这点您拿着喝茶。”
那狱卒不动声色地收了,将茶壶向他跟前一放,又从怀中拿出一个茶碗,递给他,“条件就这样,你将就着点吧。”
“唉,不挑,有口水喝就行,谢谢老哥。”
唐辰抱拳谢过,接过茶碗,先倒水涮了一下,然后满上一大碗,一番畅饮,才算解了燃眉之急。
“你慢慢喝,喝完了,放一边,过会儿,我来取。”狱卒说完,便退了出去。
对面牢间里的中年人看的,先是一愣,继而摇头苦笑不已:
“有钱能使鬼推磨,古人诚不欺我,诚不欺我啊!”
那狱卒一听将他比作鬼,便很不乐意怒骂一句:
“你个贪官,还有脸说我是鬼,老子拿的这点银子还不够你贪的赋税零头多,呸,什么东西,吃了一府赋税,还在老子面前装清高。”
对着中年人啐了一口,又不解恨地补充一句,“劝你,不想被皇上满门抄斩,便赶紧将藏着的银子吐出来,你死也死个痛快。”
那中年人在狱卒骂出第一句时,便站了起来,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神情激动的叫嚷道:
“本官没动过府衙赋税,那是江宁巡抚李作明对本官的污蔑,本官世受皇恩,三代进士,岂能不知无明旨而擅开府库者死。
本官到任苏丘府不满一年,府库只在交接时,进去盘点过一次,如何贪的挪用?”
狱卒耸耸肩,“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那近百万两的银子,在你任上不见了。”
那中年人面红耳赤急道:
“本官说过那些银钱是被内贼偷了,你们为何不查?
本官要面圣奏清,你们为什么不让本官面圣?
你和你背后的人到底在怕什么?”
三连问,颇具气势,汹汹火焰,即便隔着狱道,唐辰也能感受到。
只是他一边泯着粗茶,一边摇头,心里却想着:“看着气度不凡,但这养气功夫还是不到家啊,你跟他一个狱卒说这些有什么用?”
正如他想的那样,狱卒轻笑一声,“你这些话,留着跟堂官说去,跟我说不着。你要是看着不忿,也可以给我钱,你就是想吃一品楼的酒菜,只要钱到位,我也给您这位大‘清’官弄来。”
最后那个‘清’官咬字极重,任谁听来,都知道那是在羞辱对方。
果然,狱卒说完扬长而去,独留下中年人气胸腹如风箱似的起伏不定。
唐辰抿着茶,静静地看着这一幕,并未出言,眼眸却一闪一闪的如星辰闪烁。
只是这一口茶没咽下去,忽见那狱卒去而复返,径直来到他的牢门面前,边开锁边客气地道:
“小先生,福王殿下要见您,请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