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些黑衣人的交代,今夜的刺杀,也算是彻底的落下了帷幕,整个大殿之中,也就只剩下了姬牧父子两人。
“牧儿,今夜之事,可有不适之感?”
看着身边满脸严肃的太子姬牧,皇帝眼神中充满了心疼,如今的牧儿,才是一个六岁的孩子,让他经历这等血腥,说实话,确实有些过分了。
太子姬牧略微的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父皇,儿臣无事,不过是一群罪人合该付出的代价罢了。”
“牧儿,你有什么想知道的,此刻便可以问了,父皇都会回答你的。”
尽管明知道姬牧之言,就只是为了让他安心,但作为身负重任的大晋储君,这些东西,是他必须要经历的。
“父皇 ,今夜的刺杀,乃是您的手笔吗?”
突然的一句话,让坐在姬牧对面的皇帝都不由得愣住了。
良久,皇帝姬宇才淡笑着开口问道:“牧儿,你为何会这样想?父皇身为一国之君,又怎么如此无聊呢?”
姬牧起身,对着父皇躬身一礼,开口说道:“父皇,非是儿臣胡言,而是今夜刺杀,绝对是您,也只能是您的手笔。”
“哦,是吗?看来牧儿确实有自己的理由,能和父皇说说嘛?”
对于牧儿的早熟睿智,皇帝早就心中有底,可今夜的行动,被其一眼看穿,说实话,皇帝其实还是有些诧异的。
毕竟,为了今夜的刺杀,他可是让怀恩动了十多年前的暗手,诚然,后面的逼供之法,显得有些刻意 ,但终究还是说得过去的。
他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牧儿,究竟是如何看出来的。
“父皇,其实原因真的很简单,尽管您已经做的足够好了,无论是刺杀规划,行程路线,内应守卫,都是极其周密的。”
“加之这些人,本就出身于不服朝堂的凉王麾下,可以说,若非儿臣是一个武者,绝对会被父皇给骗过的。”
“武者?牧儿,你是说,父皇的疏漏,和你身为武者有关系?”
听到姬牧的话,皇帝姬宇有些不解,这可是极为周密的宫廷刺杀,甚至为了更真切,连皇宫禁卫,都有人参与了其中。
就是为了让今晚的戏码,显得更加真实些。
“是的,父皇,您筹备了一切,但一个最根本的前提,您却忽略了,那便是这群刺客的武道修为。”
“养心殿,是我大晋防守最为严密的所在,一群不入流的武者,凭什么能够进入到这个地方?”
“说句夸张点的话,纵然是有内应帮衬,这帮人也没有资格,靠近此地的。”
“更何况,禁军主将郅远可是超级高手,麾下禁军更是号称我大晋最强军种。”
“连普通的禁军将士,都能够诛杀的宵小,守卫宫廷的精锐们,却来一个一无所知?”
“这正常吗?”
“可就是这么不正常的事情,他们却偏偏出现了,还真的在养心殿,发起了对您的刺杀?”
“试问,能够让禁军精锐装聋作哑,我整个大晋,能够做到这一切的,唯独就只有父皇您一人了!”
“可是郅远不是也能做到吗?他乃是禁军主将,又是朕的近臣,他也能做到今夜之事的。”
姬牧的论证,其实已经相当于实锤了,但很明显,皇帝并不想让他那么顺利了。
对于父皇的质疑,姬牧撇了撇嘴,才无奈的开口说道:“父皇,别否认了,郅远虽是禁军主将,可他却指挥不了怀恩公公的。”
“父皇你总不至于说,是怀恩公公和郅远将军,一起谋划刺杀于您吧!”
“真要是他们俩想搞事情,您老早就没了。”
看着姬牧那宛若看白痴的眼神,皇帝姬宇一巴掌就拍了过去。
“臭小子,胆敢看不起你爹是吧,三天不打你,屁股痒了是吧!”
姬牧愣住了,这老家伙算是恼羞成怒了吗?
“父皇,您倚老卖老,以大欺小,待会儿子非要给母后告状不行。”
“告状?你小子没良心的,朕今晚忙碌了这么久,可都是为了你,你小子可不要不识好人心?”
紧张的氛围,一下子变得活跃了起来,父子俩的关系,也越发深厚了。
片刻之后,太子姬牧整理了一下思绪,表情严肃,极为正式的开口了。
“父皇,儿臣知道您今夜的目的,但是,除了诸王隐患,儿臣还想知道我大晋其他的隐患。”
“儿臣乃是大晋储君,这一切,都是儿臣应该知道的,不是吗?”
姬牧的表现,让皇帝姬宇格外的兴奋,有子如此,真乃是他姬宇天大的福气。
“罢了,你既然都看出来了,父皇便不再隐瞒,就将一切,都告诉你吧!不过,在此之前 ,你可以回答父皇一个问题吗?”
既然决定坦然相告了,有些事情,也是需要提前说清楚的。
“父皇,您想问什么,儿臣自然知无不言。”
对于皇帝的问话,姬牧表现的格外坦然,毕竟,他如今不过是个孩子,能有什么东西,是不能被父亲知道的?
“牧儿,那日朝会,父皇身边的一丝杀意,是你发出来的吧?”
“是,父皇,那杀意确实是儿臣发出,至于想杀的对象,乃是那朝堂上,斗的你死我活的官员们。”
“儿臣虽然跟随太傅时间尚短 ,但却仍旧知道,朝堂纷争,乃是上位者掌控大局的平衡之道,然党争不是,结党营私,祸国殃民,此乃国之大忌。”
“那依你之看,该是如何处置这些参与党争的官员呢?”
既然说到了党争,皇帝也就顺势开口询问了起来。
“搁置,敲打,替换,覆灭,这便是儿臣的处置。”
“可若是如此,费时费力,效果还不一定能够保证,为何不将其都给诛杀了,一劳永逸?”
皇帝姬宇幽幽的说着,眼神之中,还真的夹杂着几分杀意。
“父皇,您错了,杀戮永远是朝堂最后的手段,动辄诛杀朝臣,同样乃是国之大忌。”
“再者说了 ,以屠戮朝臣来平息党争之患 ,和饮鸩止渴又有什么区别?”
“所谓党争,都不过是朝臣中的最高的那几位,划分势力罢了,想要祛除党争,只需逼他们放弃手中的权力就可做到。”
“然,到手的权力 ,岂是说放弃就可以放弃的。”
“故而,一旦将其逼到了绝地,很容易就会狗急跳墙,我大晋帝国,也必将被其反噬,从而付出惨重的代价。”
太子姬牧的沉稳和言语间的有理有据,说实话,让本就惊诧的皇帝,彻底的震惊了。
若非眼前这个孩子,是他姬宇的嫡长子,恐怕就连他这等雄主,都有些忍不住想斩草除根了。
“详细说说你的办法吧,朕真的很好奇,你这小脑袋瓜中,究竟还有多少好东西?”
不知道怎么的,刚才有那么一刹那,姬牧竟然感受到了一股浓浓的恶意,虽然稍纵即逝,但他敢保证,这种感觉是真的有的。
莫不是自己表现的,过于早慧了吗?
想到此处,姬牧不由得愣神起来。
“牧儿,牧儿,你怎么了?是感觉到不舒服了吗?”
姬牧的突然沉默,让皇帝姬宇不禁有些担心,尽管今夜之事,小家伙猜出来是自己所为,但那血腥的场面,对于一个六岁的孩子来说,可也是极大的冲击的。
一个不慎,是真的有可能给孩子造成,难以恢复的心理伤害的。
“父皇,儿臣没事,不过是在思索如何表达而已,毕竟,党争涉及重大,儿臣不得不慎重行事。”
“就像儿臣此前所说,第一便是搁置,如今朝堂上的党争,已成常态,想要立马解决,明显是不可能的。”
“而对于党争来说,若是没有一支强有力的新势力加入,是近乎于无法破局的。”
“可若是父皇亲自下场,那无异于在逼迫所有朝臣,联合起来,一起反抗皇权。”
“这是绝对百弊而无一利的事情,想来父皇也绝对不会这么做,那么,搁置,便是如今最好的办法。”
“不过,党争毕竟会危害大晋帝国,父皇当多敲打朝臣,着令其不要太过分,尽可能的降低损害。”
“有些过线的朝臣,或者是罪孽深重之人,自当明正典刑,以正国法。”
“人死了,当然要有人补上来,那么,这个替换,便是抽骨吸髓的最佳手段。”
“最后,等到大局已定,朝堂安稳,清理这些朝堂蛀虫,便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了!”
“说到这里,儿臣请命,以自身太子之位,于参政之后,参与党争之患,肃清朝堂,为我大晋帝国,添砖加瓦。”
听到姬牧的话,皇帝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子如此,夫复何求,朕何德何能,得苍天如此厚待啊!”
“是吧,有我这样的儿子,祖坟都冒烟了是吧,老头子,你继续夸,儿臣爱听。”
瞬间,皇帝的脸都黑了,“臭小子,你丫的给点阳光就灿烂是吧,别跑,看老子收不收拾你就是了!”
然而,此刻的太子爷,早就一窝蜂跑开了。
至此,这场针对太子姬牧的考验和测试,就这么虎头蛇尾的结束了。
看着太子离开的身影,皇帝沉默了良久,“罢了,以你之能,这些事情,日后你会自己去查探的。”
“牧儿,这是你的责任,是你必须要承担的,躲不掉的,躲不掉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