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云泽换了新衣,继续在叶城晃悠,却发现周围百姓见了自己,还是背地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还有一些拔腿就跑,好像看见什么洪水猛兽。
“这又是为什么?”
她眉头一皱,低头看看,没发现什么问题,恰巧见到一群人围在一处墙边。
好奇之下挤了进去,才知道是一处告示栏,在那上面贴着一幅画,上面写着三个大字——寻人令。
李云泽定睛一看,这画的不就是自己吗!
画这么像,栩栩如生,厉害。
不对,我才刚越狱多久就出画像了!
算一算,也有四五个小时。
她万万没想到,在古代还能有人这么快把自己的脸画下来。
正想看看下面小字写的什么,突然旁边一个人指着她说:“哎!这画的不是你吗!”
此话一出,旁人皆投来目光。
李云泽不知怎地,忽然想起在王家村时,河边捣衣妇女说的话。
‘李姑娘这么漂亮,就算没有这手段,走在路上也危险,那些莽汉可像野兽,不会怜香惜玉,以后行走江湖,还是要戴着斗笠面纱,挡着脸才好。’
她本就越狱,做贼心虚,也没察觉这寻人令和通缉令的不同,只当衙门要抓自己,推开几人,拔腿开溜。
再出现在人群中时,已然是不知从哪里搞来了斗笠,戴上了面纱。
城中不乏有江湖人士,加上天上乌云汇聚,一副要下雨的模样,她这打扮倒也不稀奇。
除了住宿,单单在酒楼点些吃食是不需要被查身份的。
她进了名为了‘五味’的酒楼,习惯性上了二楼,寻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会来事的小二一看她这衣服不便宜,热情道:“客官要点些什么,我们这儿的鱼儿最是肥美,配上一壶叶儿酒,谁吃了都说好!”
李云泽也不知道价格怎么样,手伸进怀中口袋,从背包拿出一颗银子,“看着上吧。”
“得嘞!”见了银子,小二喜笑颜开,利索地下楼了。
李云泽从楼上看向楼下,阡陌交通,鸡犬相闻,没几个人……哦,是要下雨了,得回家收衣服。
吹来的凉风固然舒服,现在却有些冷了,远远的城门口聚着一群人,还有群官兵挡在门口。
城门缓缓关闭,似乎代表着有什么东西结束了。
“让我出去!!”
“开门,我要回国!!!”
“我的货还在外面啊!”
“等等,我爹还没进来呢!”
那群或衣着朴素,或服饰华贵的人挤在一起,厚重的城门和城墙融为一体。
一排士兵穿着雕刻云纹的盔甲,像一排雕像,面对哭喊哀求无动于衷。
一个士兵喊道:“即刻起,任何人不得去往苍龙,不许出城!”
说完转身就走,有人想冲过去拉住他,却被士兵抓住手腕,那铁刀一般的眼神吓得他连连后退,转身跑了。
边关军都没了,边关延也被占据,封城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城门下,王二狗喊哑了嗓子,那士兵也岿然不动,他被士兵的眼神盯的有些怕了,便摆摆手。
“明日,小爷、咳,我再来看看。”
旁边和他一起喊的胖商人拉住他,两人走出人群,那商人擦着汗说:“这可如何是好!”
王二狗看向他,“请问,你是?”
“你不认得我?我是叶城最大粮铺的掌柜,姓孙。”
“哦哦,孙掌柜,什么事这么愁眉苦脸,我看这门也就关几天吧。”
“你,你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唉!”孙掌柜摆摆手就要走人。
王二狗可不干了,拉住他,“孙掌柜!别急啊,您知道的肯定比我多,说说,说说嘛。”
“不就是!”孙掌柜左右看看,压低声音道:“不就是要打仗了吗!笨!可惜我城外还有一批货没进来,亏大了!”
要打仗了?
王二狗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他来城里是手中有余钱,想买点好东西孝敬仙子,没想到发生这档子事。
越想,他的手就开始发抖,死死拉住他。
“掌柜,孙掌柜!您知道城外的村子吗!”
孙掌柜说:“蠢!你说呢,边关军都没了,村子也就是被踏平的份!”
听说很多年前,那还是处战场,打着打着发了地动,山上的泥巴把那儿淹了。
后来叶城想在那里设置两国集市,就在上面建了村子,结果刚建了几年,又不知怎地没再继续,住那的人还不肯回来。
“唉,就是贪那几块地。”
这些王二狗不关心,他愣在原地,双眼泛红,两腿发颤。
孙掌柜看他这样子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心一软,安慰道:“你还活着就行,留着青山在……”
“去你妈的青山,那是老子的村!”王二狗朝城门口狂奔而去,嗷嗷大叫。
孙掌柜看的直摇头,眼睁睁见他被几个士兵抓走,嘴上还大喊着,“还在,他们还在!”
“哎,又疯一个!”
有仙子在,怎么可能会出事!
你们懂什么,你们懂什么!
远在酒楼的李云泽眯了眯眼,到底看不清什么东西,只能拿起酒壶,学着古装剧里的样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却被呛得直咳嗽。
辣,好辣,而且有股草味,呸,难喝。
不如凉茶。
她一边咳,一边把酒壶推到一边。
另一只手接住了它。
“姑娘好雅致,最近风声紧,要下雨了,小心着凉。”
这是一个长相平平无奇的男人,存在感很低,李云泽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她眼睛微微睁大,说:“你是谁。”
如果不是怕暴露,她刚才就一石剑砸过去了。
男人并不知道自己差点被一把八百公斤的剑袭击,道:“我的名字不重要,周老板想和你交一个朋友,你以后要是需要什么帮助,可以来‘清风轩’,那也是周老板的地方。”
李云泽侧了侧身,对楼外偏了偏头,“指个方向。”
男人一愣,伸手一指,“其实很好走,随便问个人,就说叶城最大的青楼在哪,肯定都知道。”
“一个青楼,叫什么清风轩……”
她真以为是什么喝茶的地方。
男人就笑,“他送你一件东西。”
他在桌上递给李云泽,那是一截写着字,盖着章的竹片。
竹牒。
他知道我没有身份?
是了,他肯定看了寻人令,知道我为什么被抓。
李云泽没有动作,“这东西我有了,再给我一个做什么。”
男人说:“要不要随你,他让我给你,我便给你。”
说完,他站了起来,临走前又问:“你不喝酒?”
“不喝。”
“这叶儿酒……不喝可惜了,那我帮你喝。”说罢,将酒壶之酒一饮而尽,擦了擦嘴,“这顿饭我请你,有缘再见。”
他走了。
没留下名字。
李云泽看着被掀开盖子的酒壶,一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客人,你的饭菜上来了。”
小二从楼梯口出来,李云泽收走竹牒,拿起筷子,夹了口鱼肉。
柔软,微甜,调料少,很鲜。
“噗。”
感觉像在吃水煮鱼,没加盐的那种,嚼着嚼着泛出一股腥味。
李云泽很不爱惜粮食,她吐出来了。
果然不该对古代食物抱有太多的期待。
她放下筷子,余光看见小二从楼梯口探出半个脑袋,又消失了。
看啥呢。
李云泽喝了口茶,起身离开。
“客人慢走!”
——
“唉!”
王二狗被丢进牢房后一直叹气。
不仅仅是因为被关进来时,身上的钱都被狱卒拿走了,也不是因为袭击士兵,要被关七天。
而是王家村可能已经没了。
他早料到会发生这种事,只是总觉得不会是今天,也不可能是明天。
但它就是发生了。
总算他还算没心没肺,没有哭哭啼啼丢了面子。
正满腹哀愁,手下意识编干草的时候,隔壁一个老头说:“我说老弟,你自从来了就一直叹气,我本来还没死,听着感觉都快死了。”
“你不懂。”王二狗丢下干草,躺在地上,“我村子没了,偏偏人还被关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苏老头道:“你可以挖地道跑啊。”
“你个老头好没良心,自己都被关着还让我挖地道,我没空和你扯淡。”王二狗虽然打了士兵,但那是人之常情,不能算数。
不能和这些罪犯同流合污。
苏老头有了传承,不管李云泽现在怎样,反正他是看开了。
现在谁来都要说几句,也不管别人愿不愿意,“你有什么事?”
“发呆也比你聊天好。”
“你这小子!”
苏老头自讨了没趣,又耐不住心里痒,他遇到了好玩的事一定要说出来才畅快,靠着墙说:“老弟,你知不知道你隔壁的隔壁,也就是我的隔壁,之前关过谁?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她的名字。”
王二狗捂住耳朵,心浮气躁,“我心情不好,你别说话了。”
“你不让我说,我偏要!那是个女子,才被关了一会儿就出去了,不是被带出去,而是挖地道跑的!就几句话的功夫,她就挖了一个地道跑了!说出来你都不信!嘿嘿!”
最后一声笑,他有些得意。
那是他徒弟,还给他留了一个木桶,虽然被狱卒拿走了。
王二狗却猛地坐起来,“那女子是不是很漂亮?声音很好听?”
苏老头不屑一笑,“听到女人就来劲,在你眼中哪个女人不漂亮?”
不过要他说,自己徒弟肯定是世上第一美人。
王二狗一拍大腿,想,‘李姑娘也来城里了,她从山上来,没有竹牒被抓了,哎,当时忘记告诉她了。想要复仇就只能找她帮忙!唉唉唉!她不在王家村,村子怕是凶多吉少!’
想着,他发现对面没声了,急忙喊道:“她有没有说自己要去哪,要干什么啊。”
“没有,话说完了,我对你没兴趣,安静点。”
王二狗大怒,“你个臭老头,活该你和那女子扯不上关系,凡夫俗子,呸!”
苏老头一听,乐了,“我是凡夫俗子,你不是?感情你还认识她?”
话一出口,就听墙那边的年轻人道:“说了你也不懂,总之不是普通人,等我出去了,找她一起报仇!”
苏老头一听,难道还真认识?
难道这就是缘分?
他想了想,语气突然高深起来,“报仇,就凭你这小身板,我看难。”
王二狗说:“你声音怎么变了?”
“我的声音一直都这么雄厚。”
“屁,你刚才说话像只鸭子。”
“你大爷的。”苏老头恼羞成怒,“你想不想要老子的内力!”
“啥玩意?”
王二狗看见一只手从干草遮掩的墙洞钻出来。
这还有个洞。
他被吓了一跳。
苏老头说:“喂,抓住我的手,我传你内力。”
王二狗咽了口唾沫,不明觉厉,“你是何方神圣?”
“你听说过个屁,嫌老头我手脏?”
苏老头不会给李云泽传内力,因为这是一种速成法,对人体其实不好。
但对王二狗他就无所谓了,如果真的认识李云泽,也许能帮上什么忙。
王二狗有种直觉,便蹲下握住那只手。
苏老头笑道:“给你的就这些内力,是杀人还是救人,那就轮不到我管了,可惜不知道我徒弟长什么样。”
“你徒弟?”
“我徒弟。”
“……”
王二狗急了,想抽手,却发现怎么都抽不出来,“你徒弟是谁啊!”
老头却不说话了。
王二狗拉扯半天,好不容易获得自由,只觉得浑身燥热,大喊一句,“我好像被蝎子蛰了!”
说完,眼睛一翻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