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暗室里,
一颗水滴聚集在湿透的袖口,折射晶莹的灯光。
在一阵轻微的颤动后,水滴从袖口滑落,落在乌黑的枪疮上。
毒贩双手被绑半吊在空中,面前有一盆碳火。
就像一只被架在炭火上滋滋冒油的火鸡,他汗如雨下。
由于身上的短袖已经吸饱了水分,其余的汗水只能顺着缝线下滑,不断滴在他自己的伤口上。
自己排出的盐分,竟然刺痛着自己的伤口,
他痛苦地调整姿势,尽量让汗水滴到地板上。
毒贩懊悔地闭紧了双眼,满脸都是对未知命运的恐惧。
“现在什么东西都在疯涨,你到卡尔斯滕医院去卖货,到时候价格翻个四五倍,只需要把本钱上交,多赚的部分自己拿着,多棒!帮里的兄弟这两天都发财去了,难道你想留下来当个孬比?”
回想老大当时和自己说的话,额头上的汗水似乎冒得更多了一些。
如果不是在拉斯维加斯欠了一屁股赌债,自己怎么会流落到这个地步?
大冷天的,贴身衣物还是夏天零元购搞来的t恤。
混成这样,
好绝望。
然而让他更绝望的是,
自己没有被警察抓住,
而是落到了卡尔斯滕医院的这个什么“安全官”手里。
这个老头很不对劲。
他一来就用这种奇怪的方式把自己吊在架子上,
既不让自己站着,
也不让自己跪,
而是用锁链让自己强行处于一种介于“站”和“跪”的姿势。
因为膝盖没有着地,全身的重量几乎都集中在被铁链缠住的手腕上。
在最初的一段时间,持续紧绷的肌肉产生了大量的乳酸,让他感觉手臂酸疼。
很快,受到压迫的血管和神经开始发麻,
但这种麻不是阻断疼痛的“麻醉”,
而是伴随着强烈痛感的麻木。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甚至感觉这些手指粗的铁链正在一点点嵌进自己的皮肤,已经血肉模糊地粘连在一起。
为了缓解疼痛,他不断地试着用接触地面的小腿发力,承担一部分身体的重量。
虽然在这种古怪的姿势下,腿部发力的效率极低,但他依然只能条件反射地绷紧腿部肌肉,缓解上肢的压力。
最后,这种痛感就从手腕发端,沿着手臂向全身传递,直到四肢都陷入剧烈的酸痛。
此外,他面前的火盆里装了不少煤,不断积聚的一氧化碳让他感到恶心头晕。
他对着地板呕吐,一股酸臭在鼻腔里乱窜。
时间就这样一分一秒过去,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间暗室里待了多久,无论怎么哭喊求饶,外面的人似乎都听不到自己。
他开始恐慌,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祈求安全官出现,打算把自己从钻出娘胎开始的事情全都坦白。
在视线开始模糊的时候,外面终于传来了一铁门和地板摩擦的声音。
听到身后传来皮鞋在地板上的脚步声,毒贩的意识立刻清醒了起来,求饶道: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叫卢比奥·洛佩斯,这些货都是奇卡诺给我的,我欠他钱,替他做事,我也是被害的,我是无辜的......”
他供着供着就哭了起来,嘴里的词开始含糊不清,像是含着石块。
大卫走到他的身后,只是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他高大的身影投射在卢比奥面前的地板上,给卢比奥施加巨大的精神压力。
“你到底想要什么?我满足你还不行吗?!”
在他的阴影下,卢比奥开始抓狂,扯动架子上的链条。
大卫不为所动。
在又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后,
他终于开口:
“你累吗?”
听到这话,卢比奥的大脑放空了两秒。
累?
他双唇微张,口水从嘴角流了出来,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你想要休息吗?”
大卫再次问道,然后从墙边拖出一把椅子。
椅腿在水泥地上划出两行白痕,弄出惊悚的噪音。
最终,他停在一辆小推车旁,噪音戛然而止。
卢比奥松了一口气,连忙答道:
“我想休息,我想。”
“好,”大卫放平椅子,接着问,“我给你两个选择,取决于你怎么回答。给我正确答案,我就把椅子给你坐。给我错误答案,我就把火盆挪到你的膝盖下面,给你垫一垫腿。”
卢比奥惊恐地点头,“我发誓,我只会说正确答案!”
“很好,”大卫露出微笑,“先说说,你带了多少包药进来。”
“六包,我发誓只有六包!”卢比奥情绪激动,“奇卡诺为了让我骗过医院大门的搜身和安检机,他让我在肛门里塞六包药,进来之后再掏出来卖!结果我没忍住放了个屁,中途掉出来了一包不见了,现在手里只有五包!”
听到这个回答,大卫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毛。
随后,
他说:
“你真的非常非常狡猾,钻了我的漏洞。”
“我很抱歉,我只是为了赚钱活命,如果这个月不还奇卡诺利滚利的三万刀乐,我就会被绑上石头沉到伊利湖里去,所以只能绕过安检......”
“不,我不是说你钻了安检的漏洞,”大卫摆了摆手:
“我是说,你给了一个既正确又错误的答案,钻了这个漏洞。”
“呃!”
卢比奥猛地喘了一口气,嘴唇抖得厉害。
不过,大卫并没有急着对他做什么。
“你知道吗,我很讨厌医院,”他坐到椅子上,“这些医生总是试图挽救那些本该被淘汰的老弱病残,我在中东、拉美、非洲击倒的敌人,很快就会被医院修复,然后卷土重来。”
“他们就像蟑螂,怎么都没办法斩草除根。最终学习我们的技术,劫持我们的飞机,撞向我们的大楼。”
卢比奥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男人,只是盯着对方的皮鞋,听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
飞机撞大楼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不知这些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但是,有一件事我很喜欢医院。”
说到这里,
大卫站了起来,
从一旁的送药车里拿出一支银色的金属条。
“我很喜欢医院用的这些小工具,比如什么穿孔器、骨锯、开口器之类的。这些东西远比子弹来得优雅,效率也更高。”
听到这话,卢比奥有一种强烈不祥的预感。
“我说!我说!”他颤抖着说,“那六包药本来应该全部卖给你们的人,但是我自己偷偷拿了两包想出去卖更高的价格......但还有一包真的从我的裤管里滑出去不见了,我向上帝发誓!”
大卫啧啧两声摇了摇头,抬起食指放在嘴唇中央,做出一个“嘘”的手势。
“没事,我不怪你。”
他抬起手里握着的柳叶刀。
“让我检查你的整个肠道,真相很快就会揭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