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伦虫巢舰队利维坦的阴影,如同一张由死亡与绝望编织而成的巨网,无情地收紧,将整个星系都笼罩在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
无数孢子囊,如同裹挟着瘟疫与诅咒的活体陨石,从遥远而深邃的星空中坠落,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狠狠地砸向惩戒号战列舰所在的轨道防线。
那些闪烁着生物电光的巨型虫舰,缓缓逼近。这些由几丁质甲壳、扭曲骨骼与搏动血管构成的狰狞身躯,在恒星黯淡的余晖下,反射着令人绝望的幽光,仿佛是从地狱深处爬出的梦魇。
更令人恐惧的,是虫巢意志那无边无际的精神压迫。这股力量如同实质般的巨浪,无情地冲击着防线内每一个生命的灵魂,带来无尽的痛苦与绝望。
亚空间变得狂暴而扭曲,原本用于星语通讯的以太海洋,此刻却充斥着虫巢意志那贪婪而饥渴的低语,如同一群饥饿的野兽在疯狂地撕咬着猎物,试图吞噬一切。
普通士兵在这精神尖啸的冲击下,七窍流血,痛苦地抱头哀嚎,他们的意志在这无形的攻击下瞬间崩溃。
即使是训练有素、身经百战的星界军,也感到头痛欲裂,难以集中精神。他们的视线变得模糊,身体也开始摇摇欲坠。
阿凡·洛-泰能感觉到,植入颅骨深处的缚魂颅骨正在疯狂地嗡鸣,试图压制体内那躁动不安的zeta级灵能,但效果甚微。
这名老兵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对这无休止的折磨感到麻木,对这无尽的痛苦感到疲惫,甚至……有些厌倦。
这名首席星语者听到了虫巢意志的低语,那是一种无法用人类语言形容的、纯粹的饥饿与吞噬的渴望,它在呼唤着他,诱惑着他,试图将他拖入无尽的黑暗深渊。
为了……人类之主……
他机械地重复着这句祷词,声音空洞而麻木,毫无感情,如同一个被抽空了灵魂的躯壳,回荡在空旷的舰桥上。
他很清楚,自己不过是帝国这台庞大战争机器上,一颗微不足道的螺丝钉,一颗随时可以被替换,被牺牲,被遗忘的螺丝钉。
而现在,这名灵能者被牺牲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惩戒号
战列舰的星语通讯室内,阿凡·洛-泰感觉自己正被钉在冰冷的十字架上,缓慢而痛苦地死去,被帝国,被这无尽的战争。
为了突破虫巢意志那令人窒息的精神屏蔽,机械神教那些身穿红袍的技术神甫们,如同摆弄一件毫无生命的工具般,粗暴地将他的缚魂颅骨调整至超载状态。
颅骨内冰冷的金属尖刺,如同贪婪的吸血蛭,更深地刺入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大脑皮层,与每一根颤抖的神经末梢死死纠缠,疯狂榨取着所剩无几的生命力。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血液在血管中沸腾、蒸发,如同被无形的火焰炙烤,带来难以忍受的灼痛。
阿凡的骨骼在难以承受的重压下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仿佛随时都会断裂,碎成无数的碎片。
每一根神经都在撕心裂肺地尖叫,传递着无尽的痛苦,如同有无数把烧红的钢针,同时刺入他的大脑。
在无尽的痛苦中,这名星语者被缚魂颅骨强行压制的zeta级灵能,如同被压抑了无数个世纪的火山,终于猛烈爆发。
预言者看到了……自己的死亡,那被虫巢意志无数次预演的未来,那早已注定的结局。
他看见自己被如潮水般的虫群淹没,无数锋利的爪子,撕开那被机械神教改造过的、冰冷的金属义肢和残破的血肉。
那些虫子分泌出具有强烈腐蚀性的酸液,腐蚀他的骨骼,将他一点点地分解,吞噬。
老兵看到自己的灵魂被拖入那无尽的饥饿深渊,被虫巢意志所吞噬,永世不得超生……
但他已经麻木,甚至连恐惧这种最基本的情绪,都已经被缚魂颅骨和机械神教的祝福彻底压制。
阿凡·洛-泰知道,这是他作为工具的宿命,是他被帝国无情利用后的……最终价值
他只是帝国庞大战争机器上的一个可替换的零件,一个被消耗的资产一个被遗忘的……阿凡·洛-泰
启动‘黑石’计划。
舰桥上传来了冰冷而威严的声音,每一个音节都仿佛裹挟着亚空间冰冷的寒风。
那是审判官的最终指令,如命运的裁决,宣告着阿凡的终结。
阿凡·洛-泰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舰桥的命令,不过是审判官那冰冷意志的延伸。
这名星语者那被缚魂颅骨强行压制,却又随时可能失控的灵能,将被当作黑石计划的核心燃料。
机械神教会粗暴地将预言者与黑石信标连接。
利用其不稳定的灵能与黑石的亚空间特性共鸣,制造出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亚空间裂隙。
他将成为一个活体炸弹,一个被帝国无情抛弃的诱饵。
用来吸引虫巢舰队的注意力,为钢铁之手战团的终结者们突入虫巢母舰创造战机。
这是对这股不受控制的灵能的最后一次利用。
也是对这充满痛苦与挣扎的一生的……最终判决
那些冰冷的机械臂,毫不留情地在这名老兵的躯体上切割、钻孔。
将阿凡残存的血肉与黑石——这种来自亚空间深处、蕴含着混沌能量的禁忌物质——强行融合。
阿凡的骨骼被一根根地替换成由黑石与金属混合制成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合金骨骼。
每一次切割,每一次植入,都伴随着足以让凡人疯狂的痛苦。
但阿凡早已麻木,缚魂颅骨和机械神教的祝福让其连惨叫都无法发出。
技术神甫们首先剥离了胸腔的皮肤和肌肉,露出了苍白的肋骨。
然后,他们用一种嗡嗡作响的链锯,小心翼翼地锯开了其胸骨。
鲜血喷涌而出,但很快就被某种灼热的止血剂凝固。
技术神甫们将阿凡残破的心脏与一个由黑石制成的容器连接起来。
那个容器像是一颗跳动的黑色心脏,散发着令人不安的能量波动。
他的每一根血管,都被替换成了由黑石和金属编织而成的导管。
那些导管冰冷而坚硬,强行扩张着血管,带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
阿凡的神经系统,也被黑石细丝所缠绕。
那些细丝如同活物般蠕动着,刺入神经,将其痛觉放大到极限。
阿凡能清晰地感觉到,黑石的能量正在侵蚀他的身体,污染他的灵魂。
这痛苦,远非血肉之躯所能承受。
更像是将灵魂投入亚空间风暴的核心,任由混沌的烈焰与低语无情地撕扯、灼烧。
阿凡的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挣扎。
他感觉自己正在被一点点地碾碎,碾成粉末,再被重塑,被扭曲,被强行改造成某种……非人的存在。
他仿佛看到了那只九瞳渡鸦,那混沌的使者,正张开双翼,向这名星语者发出诱惑的低语。
渡鸦深蓝色的羽毛在空气中轻轻颤动。
九只颜色各异的眼睛,同时注视着他,仿佛要看穿这名囚徒的灵魂。
每一只眼睛都代表着一种奸奇的诡计,闪烁着令人不安的光芒。
那刻有古老符文的喙部,微微张开,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但他依旧强撑着。
并非源于对帝皇那虚伪光辉的盲目忠诚。
而是出于那深植于灵魂深处的、对这残酷命运的最后一丝反抗。
被改造的星语者那模糊的意识,死死地锁定着
黑石计划——这既是审判庭那冰冷无情的命令。
也是他,阿凡·洛-泰,这个被命运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可悲灵魂,所能做出的……最后的、也是唯一的选择。
黑石信标启动了。
那并非单纯的能量爆发。
而是阿凡·洛-泰那被缚魂颅骨强行催化的zeta级灵能,与黑石这亚空间禁忌之物产生的共鸣。
这股扭曲现实的波动,如同一盏在亚空间中点燃的、散发着腐臭气息的灯塔。
它瞬间吸引了虫巢舰队利维坦的全部注意力。
原本正在攻击轨道防线的虫群,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拨动。
它们疯狂地调转方向,放弃了唾手可得的猎物。
如饥饿的野兽般扑向惩戒号的残骸。
扑向这名星语者所在的位置。
虫巢意志那无尽的饥饿与吞噬的渴望,在这一刻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阿凡·洛-泰,这个被帝国与混沌共同诅咒的灵魂,成为了虫巢意志最渴望吞噬的美味佳肴
他的躯体已被黑石彻底侵蚀,与金属义体融为一体。
闪烁着不祥的幽光。
他感觉不到痛苦。
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唯有那只曾被混沌巫师灼伤的左眼,依旧胀痛欲裂。
仿佛有一团亚空间火焰在其中熊熊燃烧。
嘲笑着这充满苦难的一生。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而这……正是他所期望的解脱。
帝皇……不过是……最强大的灵能者……
他用尽最后的力气,在心中发出了最后的……诅咒
。这并非对帝皇本人的亵渎。
而是对这不公命运的最后控诉。
对那虚伪的、将无数人当作燃料的帝皇之光的彻底否定。
他体内的zeta级灵能,如同被黑石点燃的亚空间风暴,彻底爆发。
这并非为了照亮人类的道路而是为了自我毁灭。为了将这被诅咒的生命彻底终结。
一股强大的灵能湮灭,以这名星语者为中心,向四周疯狂扩散。
瞬间撕裂了现实与亚空间的帷幕。
形成了一个巨大的、不稳定的裂隙。
这裂隙如同深渊巨口,散发着混沌的腐臭气息,将他与那些如潮水般涌来的泰伦虫群一同吞噬。
一同湮灭。
亚空间裂隙的出现,如同一道狰狞的伤疤,在现实宇宙中突兀地绽开,边缘翻滚着令人作呕的紫黑色光芒。
它像一只贪婪的巨兽,无情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包括阿凡·洛-泰那残破的躯体和即将消散的意识。
钢铁之手战团的终结者们,如同从炼狱中走出的钢铁魔像,抓住了这稍纵即逝的战机。
他们身披厚重的终结者装甲,冰冷的金属表面反射着亚空间裂隙中扭曲的光芒。
爆弹枪和动力拳套在终结者们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那是死亡的序曲。
钢铁之手战团的战士们义无反顾地跳入了那翻滚着混沌能量的裂隙,仿佛跳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虫巢母舰的核心,泰伦虫族这股毁灭浪潮的源头。
阿凡·洛-泰,这个被帝国和混沌共同玩弄的悲剧,则被彻底遗忘。
阿凡的牺牲所创造的战机,不过是这场绝望战争中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
战局,因为这名星语者这个可悲工具的损耗,出现了短暂的倾斜。
但这转机,不过是绝望深渊中,一抹稍纵即逝的微光。
它由无数像阿凡这样被牺牲的零件所点燃,微弱而短暂,随时可能熄灭。
在灵魂彻底消散的前一刻,这名星界军老兵那残破的意识,被卷入了亚空间深处。
这是一个无法用理性度量的维度,时间与空间的概念在这里失去意义。
在那里,阿凡看到了一个幻象——黄金王座。
它矗立在亚空间的混沌风暴之中,散发着腐朽而微弱的光芒。
王座上,一个巨大的身影被无数线路与维生装置束缚着,如同一尊被囚禁的神只。
那身影散发着腐朽的光辉,那是帝国曾经辉煌的象征,也是如今衰败的写照。
……工具……编号-zeta……使命……已完成……
这并非帝皇真正的声音,而是某种更深层次的、亚空间层面的共鸣。
它直接回荡在阿凡·洛-泰的意识残骸中,冰冷、空洞,不带任何情感。
如同机械神教那些冰冷的逻辑引擎,在宣告一个资产的报废。
这宣告,是对这名星语者悲惨一生的最终总结,也是对他被帝国无情利用的残酷讽刺。
阿凡·洛-泰的灵魂,如风中残烛,摇曳着熄灭。
最后的意识碎片,在亚空间那无尽的虚空中飘散。
他对这不公命运的最后一丝反抗,也随之烟消云散。
这名老兵用自己的生命,为帝国的苟延残喘,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但这生机,渺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他完成了自己作为工具的最终使命
然后,一切归于虚无。
李明猛地从观测状态中抽离,身体剧烈地痉挛,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残酷的电刑。
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了衣衫,身体止不住地颤抖,像是风中残烛。
连续高强度的沉浸式体验,几乎将他的精神彻底摧毁。太阳穴突突狂跳,仿佛有无数把烧红的铁锥在无情地穿刺。大脑像是要炸裂一般。
他大口大口地喘息着,肺部火辣辣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吞咽刀片。
身体的痛苦在脱离观测的瞬间消失。但精神上的冲击却如同跗骨之蛆,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记忆中。
阿凡·洛-泰那灵魂被撕裂、重塑、禁锢,直至最终化为亚空间炸弹的整个过程,如同亲身经历。每一个痛苦的细节都无比清晰。那深入骨髓的剧痛与绝望,几乎让他当场崩溃。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颅,确认没有尖刺刺入,没有冰冷的金属义体,才稍稍缓过神来。但随即,更深层的恐惧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
李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并非因为意志有多么坚韧,而是因为他清楚地知道,肉体上的痛苦会随着脱离观测而消失。但精神上的创伤,却会永远留在记忆里,成为挥之不去的梦魇。
巨大的信息量,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入脑海。
阿凡·洛-泰七年星界军老兵的战斗经验,在无数次生死边缘挣扎中磨砺出的战斗本能,那名星语者对灵能的理解,对各种灵能技巧的运用,以及那在无数次战斗中积累下来的宝贵知识。
还有那庞大而复杂的星界军运作模式,从征兵、训练到后勤补给,从战略部署到战术执行。以及,那残酷的灵魂绑定仪式,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都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脑海中。还有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缚魂颅骨,它的运作原理,它的控制方式,以及它对灵能者精神的无情摧残。黑石的亚空间特性,以及它与灵能共鸣时产生的恐怖效果。虫巢意志那无边无际的精神压迫,那贪婪而饥渴的低语,都在他的脑海中翻滚、碰撞、纠缠。
他强忍着头痛欲裂的感觉,竭力梳理着这些信息,试图将它们转化为自己在这个残酷世界生存下去的资本。
他感受到阿凡灵魂深处那无尽的悲鸣,那是对命运不公的控诉,也是对自身无力的绝望。以及帝国机器那令人作呕的冷酷无情,为了维护所谓的稳定,可以毫不犹豫地牺牲任何个体。还有……黄金王座上那具腐朽躯体所散发的,令人不寒而栗的空洞与麻木。
他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绝望之色愈发浓重。
帝皇……不过是……最强大的灵能者……
阿凡最后的诅咒,在李明脑海中回荡,让他对那高高在上的人类之主,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那真的是人类的救世主吗?还是……另一个更加庞大、更加冷酷的 工具?